椅子上,大着肚子的沈清僵坐。手背上全是由眼泪反射出的莹光。
头垂着,后颈在昏暗无边中纤弱颤。
“嫂子。”江倾居高临下叫她。
沈清一惊,即使他走到跟前也才是刚现,第一个动作是掩饰,抬头,嘴角下意识扯出笑意,一出口的哽声却全然暴露,“你来了”
她立时捂住口。难堪笑着,不知如何是好。
江倾半蹲下,身高优势,几乎与她
平视,一双漆黑的眼深邃温柔,“我不知道怎么劝。但你要是想哭,就大声哭。”
做为老人的女儿,孩子的母亲,沈清不是一个人在活。
水一样淹没来的悲伤只能强行压抑。
大声哭,是奢望。
“江倾别告诉其他人”说完,失声痛哭,整个身子垂弯下去。
“会压到肚子。”江倾抬起身,弯腰,伸出自己掌心,“你趴着吧。”
他手掌成了一张小桌面,供沈清埋头泄。
哭了不知多久,沈清倾诉,“我知道,我们每个人不能只顾自己的小家他是军人宣过誓从选择这一份职业开始就将生命交给国家”
“可我真的好心痛啊”
“嫂子。你挺住。”江倾安慰,“你是我的好嫂子。”
他掌心宽阔,五指微开,让泪水得以顺利流淌。
沈清没多久便悲痛的整个上半身垂在他单只手臂上,她抱着这个带温度的强有力手腕,哭到不知何年何月。
夜色中,白晓晨带着圆圆仓惶跑过来,一眼瞧到那一幕,男人深弯的背影,单手支撑着一名孕妇的半身重量,他那只臂因此肌肉蓬勃,储蓄着力量,给予强力支撑。
她脚步一顿,先捂住圆圆的眼睛,怕小姑娘现妈妈的脆弱。
一边心头狂跳,眼眶湿润,难过之中又有点自豪。
半晌,江倾扭头现她们。
一大一小的一对身影在暗处。
他轻问,“怎么了”
白晓晨没有走近,给足空间让沈清擦拭眼泪,远远嗫嚅回了声,“刚才好像有个人盯着我和圆圆吓死我。”
“什么人”沈清嗓音沙哑,一听到女儿安危,立时为母则刚。
江倾手掌得到解放,轻微擦了擦上头的泪,看得沈清十分不好意思,他说了声“没事”,拧眉,点上一支烟,“你们先回去,走亮光处。”
猩红的火立时划破幽暗,白晓晨带着圆圆经过他身边,敏感的蹙眉担心他,“江秘书,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刚才和圆圆在健身角那儿玩着,一个穿黑衣的高大男人鬼
魅一般站在树丛里,一双眼睛反着光似的古怪瞧着她们。
白晓晨差点吓到失态。她从来都不是安全感足的人,慌慌带着圆圆跑过来,一经过他身侧,闻到他气息,那股惊惶就有意识般的顷刻逃离,她得到足够氧气呼吸,就产生冲动,和他站在一起的冲动。
像那天解救人质时,纪荷沉着稳定的巾帼不让须眉样子。
可江倾让她离开,带着一名孕妇和一个五岁孩子。
白晓晨脚步不肯动,不知所措地,“你我们一起走”
由于她的耽误,江倾不得不掐灭烟蒂,孕妇和小孩成了他妥协,单音节一个字,“好。”
白晓晨如释重负笑了。
回去路上,没有任何异常。
晚间七八点,正是热闹的时刻。
白晓晨都有点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
到了楼道口,沈局站在那里,他见沈清迟迟不回来,有点担心,看到江倾和她们在一起,放心不少。
三个女人先上楼,沈局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小纪没来,心不在焉”
林圆圆的生日提前,本来是后天,但后天她那些空军爸爸们赶不过来,只好放在今天。
纪荷和沈清关系好,本来早答应了到场,可一改时间她就没辙了,傍晚快递了一份礼品给小姑娘,人没露面。
江倾从那时候就心不在焉,还用买礼物的借口出了门。
面对老领导精光灼灼的眼睛,江倾重新点燃那根烟,然后眯眸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长得丑性格不好”
“你除了性格一塌糊涂,长得丑倒没有。”沈局失笑,又故意,“不然你和丛薇在一起算了。那姑娘体贴人,虽然是双警家庭吧,但她肯定把你照顾的周周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