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她所料,祭礼圣人神情轻蔑的打量戚灵了一番,放声笑道:“哈哈,我当是格虎、宝华城人族呢,居然是个南瞻部洲的小瘟种。”
戚灵微微歪着脑袋。
她问玄松魂,瘟种是何意。
玄松魂迟愣了一下,才讲“瘟种”是西牛贺洲森严品阶中,最低阶妖兽对南瞻人的蔑称俚语,他们当中有传言,南瞻人活在见不得光处,爱吃残羹冷食,指甲缝中寄养蛆虫,年年生瘟病,故此得名瘟种,这原本是个低级妖兽间流传的冷笑话,若非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妖族,几乎不会知晓,不过这种词汇从风皇祠一个祭君嘴里蹦出来,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戚灵无可奈何笑了笑,对那男人道:“圣人好见识。”
祭礼立即手掩口鼻,眼神闪露鄙夷之色,扭脸对大阐道:“无疑了,无疑了。话中藏着刀枪,明褒暗贬!这瘟种,交给我处置怎么样?本座走遍西牛大洲,游历千个部落,见识过不下三百种酷刑,今日略施一二,给诸位长老开眼,也可以逼迫这瘟种的同伙,快些释放了咱们族中晚辈。”
大阐嘶了口气,左右张望,以目光询问另外的三名议事长老,得到的答复也不出意料,既然圣人开口,金翅族也均没有异议。
在场群妖轰然叫好,这些品秩极高的西岭大妖,早就听闻祭礼圣人有风咒护身,在西岭地界说一不二,出了名的不好惹,所以在场群妖对戚灵更加留意,睁大眼睛想要一睹白白净净的南瞻女人将会遭受什么苦楚,毕竟被风刃斩削过得血肉之躯,连汗毛都找不出根完整的。
戚灵放眼四顾,说道:“金刚山缺少待客之道,竟然毫无礼数可言,与上古时候的蛮荒妖族何异呢?”
一个金翅族扈从喝道:“你这不晓事的人族女子怎么颠倒是非。不是你率先滋扰我族人的么,这算哪门子客人?在金刚山,能被尊为客人的,那只有风皇山来的圣人们,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大厅之内,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祭礼确认身处至高至崇的气场当中,心满意足点了点头,装出纡尊降贵的姿态,和声细语道:“好吧,南瞻女人。我是个好脾气,可以先问问你,为何冲撞金刚山?”
戚灵故作歉然,说道:“这位圣人,我要赶往九玄三极宫,途中与金翅族人误生嫌隙,仅是误会而已。我此来山中,只是要问一问,能否寻条道路,送我和几位朋友穿山过境而已。”
大厅之内一阵哄笑。
祭礼也绷不住脸,笑了笑道:“送?我没听错罢。”
不过祭礼转脸又蹙起眉头,不愿再多费唇舌,指着戚灵放声喝道:“天不降福,未开其智。你这疯女人,南瞻蝼蚁,太放肆了,跪下——”
戚灵仍在解释,“当然,我不会白受尔等恩惠。”
祭礼阴沉着脸道:“你说了算吗。”
满堂大妖,怒目而视,被祭礼煽风点火之后,更加火冒三丈,戚灵打心眼里真不喜欢这场面,扭转脸庞,那个金翅族扈从,轻轻抬腕,朝他招了招手。
紧接着戚灵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客随主便,主人说了算。”
骤然间,那金翅族人背后为一股巨力所推,滚到戚灵膝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祭礼见势不妙,冷哼一声,风裘衣领慑然竖起,疾风霎起。
一团灰影涌向戚灵,刮擦着青石地面,石屑四溅。
灰影扑在戚灵身上。
鬓也不曾摇动。
过了半晌,犹然没什么动静。
“圣人做了什么?”
在场群妖瞥见地砖撕裂,心中惊疑不定。
祭礼心中也有一丝惴然,他攒紧拳头,恬着脸道:“本尊治理西岭,积威深重,也向来以德服人。令你跪下,本打算饶你性命,如此看来,南瞻部洲生灵不识好歹,太令我失望了,那你的生死,就只能交给风灵去裁决。”
对于他的絮絮叨叨,戚灵压根不愿搭理,将目光移向被迫跪倒在地的金翅族扈从,若无其事的将袍袖往扈从头颅顶挪移,不多时又收了回来。
这名金翅族人神情顿时萎靡不振,变毛变色之余,就剩下满脸惊讶和恐惧,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在戚灵掌心下,根本动弹不得。
不曾想随着戚灵袍袖撤走,他表情复杂的挠了挠头,望向大阐与几位长老。
满堂讶然。
转眼之际,戚灵掌下这位金翅族扈从的金翅羽毛,悉数成了皎润的月白色。
噔。
一位金翅族议事长老瘫软一跪。
祭礼猛然回看,双目瞪圆道:“迂露长老,你……你做什么?”
噔。
紧接着,另一名长老也跪了下来。
“尔等是神智不清了么,因何对此女下跪!”祭礼圣人嗔怪着,忽的一把扣住大阐长老手腕,生怕他也中邪跪倒,“这是疯了不成,还是中了什么南瞻道法?”
祭礼牢牢盯着大阐双目,他抓的越紧,金翅族大阐长老越不知所措,祭礼气急败坏道:“我让这女人跪下,你们怎么……乱套了。”
大阐长老低着头,祭礼瞧不见他神色,只是听见长老“啊”的一声叫唤出来,紧接着伏身倒在祭礼肩上,颤抖指向戚灵,一把年纪却情不自禁放声大哭。
这哭声不亚于耳畔惊雷,这种阵势,也让祭礼彻底看蒙了。
这位游历西洲天下百年的风皇祠祭君,还从未见过这种道术,四位长老在族中年纪最长,修为也最深,若要抵御西牛贺洲五十余种魅惑、催眠、慑心、致幻的咒术,那完全不在话下,怎么反而在自家圣堂里栽了跟头,若他们是别有计划,在演绎做戏,那么真一丝破绽也没有。
眼看四位长老齐跪,余下的金翅族人立即呆住。
满堂大妖更是吓了一跳,惊骇之余,不得不扪心自问,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要陪着跪吗?
祭礼叱问戚灵道:“瘟种女人!不论你做了什么,眼下犯下大错。”
大阐急忙扑上,一把捂住祭礼的嘴,“不要对她无礼!”
祭礼脸色越来越难看,“究竟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