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都是这样,舍不得将好东西吃掉,总是喜欢留给后辈,并美其名曰自己“吃饱了”。
“吃,你怎么不吃了?”
“我吃饱了。”
李应当笑道。
婆婆哪里会看不透这点小心思,又好笑又感动。
白如新,倾盖如故。
有的人即便是相识到老,也像是陌生人般冷漠;有的人即便是见过一面,也如故人般温暖。
如果那个侄子郑屠有这娃娃一半,不,四分之一好,把家产送给他又何妨?
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又哪里会舍不得这点家产呢?
滴答、滴答。
雨水成线,从屋顶上的那些破洞垂入室内。
婆婆显得有些窘迫,因为未能招待好李应当。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婆婆,我是李应当,木子李,理所应当的应当。”
“你也别叫我婆婆了,我姓郑,你叫我郑婆婆吧。”
相叙片刻,他了解到郑婆婆的老伴也姓郑,是利贞镖局的一位老镖师,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武功纯熟,平日里还热心指点武馆中的后辈,所以人缘很好。又因为走镖经验丰富,直到现在都没有被镖局嫌弃,担任着副镖头一职。
一个月前,利贞镖局接了一趟大镖,这一次就可以顶往年一整年的利润。
老伴走之前告诉郑婆婆这次走镖二十天左右就会回来,可现在过去一个多月了。
外面的人笃定当家的死了,否则郑屠哪敢这么放肆。
坐了一会儿,李应当向郑婆婆借来一把伞,准备先出去填饱肚子,然后等天晴后再帮郑婆婆修补屋子。
若趁着雨天强行修补,以他的体质倒也不怕染病,可已经饿成这个样子,到时候若从房顶上饿晕摔下来就纯粹是找不自在——既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也是为郑婆婆找不自在。
出门前,郑婆婆还是把那张烧饼递给了他,一同递来的还有一个绣着铜钱图案的小荷包,叫李应当多买些吃食,家里快没粮了。
趁着刚才的交谈间隙,李应当也知道了目前拥有的天赋:
【暴食:大幅度提高消化能力与吸收能力,在能量供给充足的情况下加快伤口恢复度。】
吃吃吃,习武之人三分在练七分在吃,这个天赋加持在李应当身上,他感觉自己真成了饿死鬼。
走出门后,他撑伞没入了朦胧雨幕之中。
脚上动作不停,一片青砖绿瓦逐渐向他拉开了帷幕。
即便是在这个还算富裕的县里,这条还算繁荣的街道上,各个地方都还能看见脏兮兮的乞丐、小孩。
有一位站在客栈屋檐下躲雨的小女孩向屋内探头张望,被小二现后招来一声怒喝。
这位小女孩沮丧地转过身,用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衣服顿时陷进去一大块。小女孩身子微微抽搐,用手抹了抹眼睛,抬眸时现了拿着烧饼的李应当,又见他皮肤白皙,好像大户人家出身,立马以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
李应当对此视而不见,他的喉结耸动,洁白的牙齿在混合着麦香与肉香的烧饼上狠狠咬了一口,油脂溢进嘴里。
饥饿果然是最好的调味料。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没喝过水,况且之前吃的还是不便吞咽的红薯,快要干涸的唾液搅拌着烧饼,直到油水彻底入肚,他才觉得好受了些。
在入腹瞬间,他的腹中升起一股热气,想来是暴食天赋生效了。
李应当感觉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一些。
可问题是,他更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