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一进门,须发皆白,看起来约莫八十上下的沈老太爷,就拄着拐杖朝着儿子扑了过去,“逆子,你这没用的逆子,简直把我沈谦的脸丢尽了!”
眼看沈老太爷的拐杖,就要落在儿子身上,乔木瑶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拐杖说道:“老爷今天差点就见不到沈公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难道想打死他不成?”
沈老太爷气得直打哆嗦,听得这话顿时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木瑶便一五一十的,将沈瑜的情况告诉了他,并晓以利害的说道:“且不论沈公子,昏迷抽搐呕吐会有生命之危,若长此以往,还会有鸣、耳聋、头痛痴呆、偏瘫,甚至猝死的危险……”
瑜儿总是嚷嚷着头痛,说是耳朵里嗡嗡响,他们请了不少大夫,都说是身子虚弱而已,好好补养并无大碍。
沈老太爷一直以为儿子是为了逃避读书,故意装病,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是真的。
“就算他中了秀才,可往后的乡试、会试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沈公子既然没这个命,老爷又何必苦苦相逼。万一有个好歹您就不后悔?还不如让他多生几个孩子,没准孩子里有天赋异禀的……”
想不到小小一位医女,便有这般见地,沈老太爷心生愧疚,并表示不再逼迫沈瑜参加下场考试。
沈老夫人一高兴,不仅赠予了丰厚的赏银,还派了辆马车送她回家。
乔木瑶回到家里时,安景琛正坐在临窗的案牍前潜心抄书。
那日听完学政的讲经读书,安景琛觉得时日尚早,就去莱阳书局找了份抄书的活计。
这些天不是在看往常的试题,就是忙着和人论辩,以至于这长时间,竟连一卷都未抄完。
今日他早早的交卷,就是想早点回来,好熬夜把这卷书抄完。
他已经算过了,若是每场考试都像今日这样早点交卷,三场下来,加之等待揭榜的时间,再抄个三卷应该没问题。
他当时特意挑了价格比较高的孤本,当时说好抄一卷五百文,四卷下来就是二两银子。
这二两银子,足够三人在路上的花销。
女人当自强
在响水村那种僻野之地,村民们能吃饱穿暖就很不错了,根本不会讲究什么打络子。
乔木瑶爹娘和景琛娘的关系不错,她小时候虽然跟着玉丽婶学过打络子,但学的都是一些最简单的,若想拿这个赚钱,根本做不到。
韶卿这次不仅买了五颜六色的丝线,还买了些许珍珠、玛瑙、绿松石、蜜蜡的小串珠。
左右不过一两银子,还以为她是心血来潮,用来打发时间的,乔木瑶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这两日,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安安静静的打络子。
更让乔木瑶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不仅做得又快又好,且打的梅花络、菊花络、如意同心络……竟然是乔木瑶先前未曾见过的。
乔木瑶拿起那个,以嫩黄蜜蜡为蕊的红梅花络,翻来覆去的看着,真是越看也喜欢,心想着她胖嘟嘟的小手,怎么能这么巧呢?
韶卿见她喜欢也很开心,“其实这一对,我是特意做给你和景琛哥哥的。你的是蜜蜡红梅,他的是珍珠白梅。”
乔木瑶拿起那个白梅络看了看,发现这对络子果然精致。红梅热烈奔放,白梅高洁雅致,若是配上荷包,挂在腰间一定很好看。
有了打络子这个活计,韶卿连街都懒得逛了。
怕她一个孩子整天坐在屋里闷坏,乔木瑶时不时会带着她,去村里溜达一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乔木瑶发现这个外来户居多的村子,村民们相处得都很友好,她和韶卿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今日的天气不错,阳光不躁,微风正好,看着路边野花上蝶舞缱绻,心情愉悦的二人逛着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半山坡。
如茵的绿草上,点缀着蒲公英、紫云英、紫花地丁等小野花,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乔木瑶和韶卿就这么放松身心,背靠背坐在草地上晒太阳。
“有没有觉得这里比响水村好?”乔木瑶手里捻着一朵蒲公英。
她嘟起嘴吹了口气,那些乳白色的蒲公英种子,便迎风而起的飞向远方。
韶卿则拿着小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比那地方好多了。”
恰在这时,一位打柴的樵夫路过,见到她们二人便好心提醒道:“山上有野兽出没,那边的山脚还有一方沼泽,你们可莫要走远了。”
从未听说过这里有沼泽,乔木瑶谢过他,打算带韶卿过去看看。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转到山那边一看,果然有方大大的湖泊沼泽。
放眼望去,波光粼粼的水边,一望无际的芦苇,在微风的轻拂下,如绿浪般翻滚,间或有野鸭和鸳鸯,在芦苇丛中穿梭。
“有山有水,还真是她个好地方!”乔木瑶忍不住赞道。
这翻滚的绿浪,这粼粼的波光,让韶卿想起了故乡的海子。
她看着天边那抹云彩,一脸惆怅的说道:“要不我们就不回去了,留在这里吧。”
先前还以为穷山恶水出刁民,是贬低是诬蔑,可响水村里那些人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乔木瑶体会到了人心的险恶。
乔木瑶一直有个田园梦,在枫溪县时,她就想着要做点什么,可她不愿意呆在响水村。
但响水村与草木为伴的日子,她已经喜欢上了那种亲近自然的感觉。
听韶卿这么一说,她顿时来了精神,“咱们要是在这里有栋房子,有块地该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