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是一间雅室,琴桌书案,茶桌床椅,一应俱全。
白清兰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佘砚还端坐在床榻上。
众人皆知他是宗师境的高手,所以楚熙给他下了压制内力的药,他至少有一个月不能使用武功。
所以现在的佘砚,如同没有武功的废人。
但楚熙想招降他,自然会善待他。所以佘砚自来了鄞州后,吃穿用度上,楚熙都给了他最好的。
只不过怕他自尽,便派了影卫日夜监视着他。
白清兰看着佘砚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对着他灿然一笑后,问候道:“佘老将军,这几日住在鄞州,吃穿可还习惯?”
佘砚冷着一张脸,恶狠狠问道:“你们这群小儿,到底想要如何?”
“我自然是来招降将军的。”
佘砚一身傲骨,对南陌又是忠心耿耿,他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的家国
佘砚冷笑一声,“女娃娃,你怕是做梦呢?本将宁死不降。”
白清兰轻叹,“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来和你分析一下你不降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佘砚没有搭话,只静静听着白清兰一字一句分析道:“老将军,您自己想想,樊任与您是敌对,而之前在战场上,我又对樊任说,您已经投降,与我同流合污。现在樊任已经逃回了南国,你猜猜,他会不会把这次战败失利的消息怪罪到您头上?”
佘砚眸光微动,他眉头紧锁,心里却是心痛不已。
樊任是名将,他若战败,将会毁了他的名声。所以,他只能向睿帝找借口,说是佘砚投敌叛国,才会导致他们全军覆没。
一旦睿帝得知此事,那他投敌叛国的消息将会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届时他再回去,即便身上有一万张嘴,他也说不清了。
流言可畏,蜚语诛心。
佘砚气的浑身颤抖,紧握双拳,指甲嵌入皮肉,流出鲜血,他也不觉得疼。
白清兰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递给佘砚,安抚道:“将军消消气,也擦擦手。”
佘砚轻叹一口气,才将心绪平复下来。
但他依旧没接过白清兰手中的帕子,只是松了松紧握的手,鲜红的血液从他手心顺着粗糙带茧的手指上滴落下来。
白清兰将帕子放到床榻边,继续解释道:“看将军方才的模样,应该已经猜到了樊任回去后会对睿帝说些什么。佘老将军,流言蜚语,能颠倒黑白,致人死地。而佘老将军您忠肝义胆又智勇双全,您是难得的将才,也是我等后辈所敬重的英雄。英雄不该枉死于流言蜚语中,而该受人敬仰,风光无限的活着。所以老将军,您就降了吧。御王爱才惜才,又是难能可贵的明主,您若降,御王绝不会亏待您,还会替您将这投敌叛国的罪名洗刷的干干净净,绝不会让您沾染一丝污泥。”
佘砚虽说遭人陷害,心有不甘,可他依旧不愿投降,毕竟南陌才是他土生土长之地,而生养自己的父母也都是南陌人。
虽说南陌如今的小皇帝昏庸无道,但他身为武将,既已入朝为官,食君禄,受君恩,就要忠君事,尽其责。
佘砚即便满身污泥,也不愿背叛他的母国。
佘砚面色缓和了些,不冷不热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再劝了,我不会投降,更不会叛国。所以,你们现在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放我回国。”
“回国之后呢?”白清兰冷笑一声,“染一身污泥后,就从容赴死吗?”
佘砚面色一冷,“那是本将的事,不劳你个女娃娃操心。”
白清兰垂眸,她眸光微闪,眼眶红了几分,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滴泪水从她面上滑落。
佘砚见后,面色一僵。
他是武将,为人性格豪爽,忠烈勇武,在晏明的感染下,他治军严明,又为人和善,不争不抢,对百姓还宽厚仁慈,爱民如子。
只是常年在外征战的他,和女儿家接触的机会少,而性格沉闷又不善言辞的佘砚在见到面前的白清兰流泪时,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他急忙问道:“你,你哭什么?”
白清兰伸手擦了擦泪水,“我想起了前朝虞国宁家。宁家武将,世代忠良,可最后也是因为虞国皇帝昏庸,宁家因功高震主而被抄家灭门。”
佘砚虽远在南陌,但对前朝虞国宁家却也有所耳闻。
宁波因妻子杨思芙之死而伤心过度,他本想给亡妻风光厚葬,怎奈买陪葬品时,却遭人陷害,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佘砚不懂,“这和本将有什么关系?”
白清兰泪如雨下,哽咽道:“同为武将,都是遭人陷害,最后死于非命。你说,这能没关系吗?”
佘砚看着白清兰那泪水止不住流的模样,心里莫名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