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佘淑,自己这个英年早逝的女儿。
若佘淑还活着,今年也该和白清兰差不多大了吧。
只可惜是佘砚无能,护不住自己的女儿,让她死在了八岁那年。
这是佘砚一辈子不能释怀的痛!
佘砚声音软了几分,但不耐烦道:“不许哭了!”
白清兰一口忍住了哭泣,他抽噎起来,不满的小声抱怨道:“不许哭就不许哭嘛,你凶什么?”
佘砚轻叹,他无奈的问了一句,“女娃娃,你今年多大了?”
白清兰愣了愣,才下意识应道:“十八!”
佘砚苦笑一声,“我的女儿若还活着,今年也正好十八了。”
白清兰伸手随意在脸上抹了抹泪水,她一脸歉意道:“抱歉,老将军,我不知道你的女儿……”已经死了。
白清兰欲言又止,她将后边的话生生忍了下去。
佘砚摇摇手,一脸不在意道:“没事,都过去了。小姑娘,你听我一句劝,战场不是女子该待的地方,所以,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佘砚的话戳到白清兰的痛处,白清兰一想到家,就会想到自己大婚那日,家破人亡,满门被屠。
“家?”白清兰垂眸,她的心一下揪起,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掉落。
她抽噎着,“我没有家。我家二百九十八口人都在建兴四十年的一日晚上被仇家杀光了。那一晚,我亲眼看见最疼爱我的父亲葬身火海,他用自己的死给我换了一条活路……”
白清兰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白清兰说的绘声绘色,言辞凄切,让佘砚不免想到了自己那对苦命的妻女。
顺德元年秋,天色暗淡,乌云笼罩。
丁娟带着佘淑去归德寺上香,回来时,雷电交加,大雨滂沱,山路偏僻,又坑坑洼洼,地面还容易生出青苔。
马儿就是因为雨路加青苔而导致马蹄打滑,车马才不慎落入悬崖。
那一日,佘砚妻死女亡,他心痛如绞,但因对妻子的深情,往后的数十年,他也没再续弦纳妾。
这一转眼,十年了。
这十年,佘砚没一日不在自责,每每午夜梦回时,他都能梦到亡妻和爱女跌落悬崖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佘砚思及亡妻,痛不欲生,思及爱女,更是痛到生不如死。
佘砚哽咽了几下,才伸手将白清兰放到他床边的帕子拿起递给白清兰,他声音如常的安慰道:“小丫头,擦一下泪水吧。”
白清兰接过后,才道了句谢谢。
佘砚柔声安慰道:“女娃娃,你是个女儿身,想无依无靠的在这乱世生活,会很艰难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白清兰知道佘砚对她放下了几分戒备,至少这几句话是出自他的肺腑之言。
白清兰微微点头,“谢谢佘老将军。”
佘砚不禁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佘砚长叹一声,“小丫头,你我有着一样的经历,所以你不必谢我。但我知道你生于乱世,身心皆不由己。我知道你既效忠兴朝御王,所以今日前来劝降我,也是他逼着你来的。我不会怪你,但你回去告诉他,日后不必再派任何人来了,我佘砚宁愿站着死,也决不跪着生。所以我是不会降的。”
白清兰见佘砚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便也只好长叹一口气,一脸无奈,“好吧,老将军,我知道了。三日后,你若还不降,我就放你走。”
白清兰语毕,没再给佘砚说话的机会,她转身,快速离去。
出门时,只见楚熙和陌风都站在门口。
白清兰将门合拢,三人走远后,楚熙才笑道:“清兰,你还真是会拿捏人心,这么快就让佘老将军对你放下戒心了。”
白清兰轻笑一声,“若不是你告诉我佘老将军有一女儿生于元平二十三年,死于顺德元年,我还真不知该怎么说服他。所以,你才是功臣,功不可没。”
楚熙询问道:“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佘砚好歹是南国名将,他不会轻易投降的。所以,只能先放他回去了,毕竟,人只有在经历过极致的绝望后,才会心灰意冷,届时再给他希望,他就会对这施给他援手的人感恩戴德,以命相报。”
白清兰语毕,没再多做解释,只转身离去,楚熙和陌风也没再多问,只跟她着一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