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一日敬茶认亲收礼,第二日,整理嫁妆和收到的贺礼、熟悉后宅。
贺礼经由国公府的管家事先清点过,就与嫁妆一起存放在凝光院小两口的私人库房中,江颂月只需再过目一遍。
嫁妆都是她熟悉的,不必耗费心神,奈何贺礼太多,同族旁支、姻亲氏族和同僚旧友送的,再加上宫中赏赐的,一晌午下来,才点完一半。
所幸江颂月清点货物惯了,这些又都是值钱物件,再清点上三五日,也不会觉得疲累。
这事闻人惊阙半点忙也帮不上,正好闻人听榆来找江颂月联络感情,态度再友好,江颂月也与她说不到一起,就命人在茶室摆上香炉、瓜果,让兄妹俩在那闲聊,自己继续清点去了。
秋日暖阳斜照,茶室半卷的竹帘外摆着几盆盛开的秋菊,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再远,是落叶纷飞的庭院。
凉风扫过,枯叶被卷起,翻飞至斜对角的库房屋檐下。
内里人影闪动,偶尔能看见颜色鲜艳的衣裙与灵动的人影。
闻人听榆朝江颂月的方向看了会儿,转头看兄长,见闻人惊阙手中端着盏茶水,也在往外看,只不过目光如同散落一地的日光,没有集中点。
她多看了会儿,见四周无人注意,身躯阒然前倾,抬起一只手在闻人惊阙面前晃了晃。
动作极轻,堪比树叶在檐下飞舞。
闻人惊阙岿然不动地啜饮着茶水,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正当闻人听榆将手收回时,他悠悠道:“呼吸乱了。”
闻人听榆呼吸骤然一停,仓皇收回手,脸红筋涨。
她怕这个兄长,哪怕他瞎了,也依然惧怕。
强行按捺住紧张的情绪,闻人听榆找到借口来解释自己的异常了,“这两日府中传了点儿消息,小妹不确信该不该与兄长说。”
闻人惊阙侧过脸,做倾听状。
“说……前日五哥成婚,夜间和凌晨都未叫人送水……”
没听说过未出阁的姑娘传兄嫂房里闲话的,闻人听榆面露窘态,心里庆幸着闻人惊阙看不见,咬牙继续道,“……不过今日这种言论就没了……”
因为今日大早,天刚放亮,新房里就喊了下人备水。
闻人惊阙放下茶盏,神色散漫,“这事啊。”
确有这事,今日刚醒来他就“不小心”将茶水打翻在身上,需要沐浴。
用了大半个时辰,江颂月怕他着凉,中途让木犀催了他两回。
闻人听榆看不出他的真实态度,怕他追究方才的事,赶忙把话题扯开,“对了,五哥,贺笳生那边还要继续吗?”
闻人惊阙转目,眼中有日光折射的微光,反问:“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当然不是。”
出身注定闻人听榆要嫁入高门成为掌握后宅的当家主母,引诱一个心高气傲、妄图攀龙附凤的寒门学子,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到今日,她不过与贺笳生见了两面,给他为自己捡帕子的机会,附赠了一个笑而已,就能让他抛弃将完婚的未婚妻子。
“贺笳生出身低微,品性与能力配不上野心,这种人很容易上钩。我若真使出手段,能将他骗得血本无归。()”
闻人惊阙失笑,温柔得像个好兄长,这可不是名门淑女该做的事。?()_[(()”
“对那等见利忘义的小人,什么招数用不得?”
闻人听榆愿意配合,她瞧不起喜新厌旧的男人,除此之外,还因为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中。
她随时可以撒手,那点暗中的引诱如同晨雾,不用风吹就消散了。
退一步来说,即便是暴露了,也没有证据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能用这么点儿无关痛痒的小事换得兄长的庇护,她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但她想不通闻人惊阙为何要对付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官。
贺笳生退了亲,唯一的受益人是对此毫无所知的宋姑娘,成功避免了嫁给一个人渣的命运。
“五哥与宋姑娘有旧?”
“这种事不可胡言。我是娶了妻的人。”
闻人惊阙模棱两可地答过,看着斜对角库房中的人影,问:“你五嫂还在忙吗?”
闻人听榆觉得他的嘴比河蚌还要严实,想从他口中套话,极其困难。
问不出这事,她暂时搁下,探身望了望,道:“这会儿停下了,在与侍婢说话。”
。
“八字相克,宋姑娘提出退亲?”
“嗯,说是成亲前突发重疾,城里的大夫都瞧不出毛病,寻了占卜算命的先生才知晓,是与贺笳生八字不合,婚事越近,疾病越重,成亲后怕是活不过三日。”青桃竖起三根手指,说得煞有其事。
这理由牵强了些,江颂月觉得说不过去。
“他们又不是如我与闻人惊阙这般临时成婚,八字不是该纳吉前就算过了吗?”
青桃道:“说宋姑娘是子夜时分降世的,前头给的八字不精准。”
长长的礼单托在主仆二人手上,江颂月在前面点着,青桃在后面仔细折着,说到这里,两人都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