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月往外面瞧了瞧,远处闻人两兄妹正在谈笑饮茶,气氛好到足以写进书里传颂,就是没有亲昵感——不是一起长大的,果然关系疏离。
近处廊下,一早被支开的侍女们正围坐着绣花。
没人能听见她主仆二人说话。
江颂月郑重看青桃,“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青桃道,“京中人都盯着县主你与姑爷的婚事呢,本就没几个人记得贺笳生也是那日成婚,咱府上是次日才想着去打听贺笳生那边的事,谁知道人家直接无声无息地把亲事取消了。今早云翘与我说时,我还不敢信呢!”
“贺笳生竟然能答应?”
贺笳生这人功利心极重,当初考得功名,一日都等不得,就迫不及待断了与江家的关系,生怕被人
()发现受过江家恩惠,影响了他的清高文人形象。
与军器监丞嫡女的亲事是他高攀,江颂月觉得就算宋姑娘奄奄一息了,贺笳生也会为了仕途与名利,八抬大轿将人迎入府中。
实在无法想象,事到临头,他竟然肯放弃。
青桃同样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贺笳生,“人家现在是大理寺的六品官了,能主宰他人死活呢,瞧不上这岳家了,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呗。”
“是有这可能。”江颂月赞同,但疑惑,“可他一没靠山,二没家底,拒了宋姑娘,还能攀上谁?”
二人对官场局势一窍不通,想不出下文。
青桃撺掇:“县主,问问姑爷呗。”
“别。”江颂月制止,“他双目受伤后就只剩下虚职,大理寺都没去过几趟了,别提他的伤心事。”
“哦。”青桃讪讪应下。
贺笳生的婚事没成,就没有掏心掏肺待他的岳父了。
只要他不得势,江颂月就开心,与青桃又说了几句闲话,继续核对清单了。
点了没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一事,再问:“云翘今早来了?”
江颂月不放心祖母,想着闻人惊阙这边不缺下人,就将卫章、云翘都留在了府上,心腹丫头只带了青桃一人。
今晨她光顾着凝光院里的琐事,不知道云翘来了。
“来了,念着县主你成亲时日短,她没往院里进,就说了贺笳生的事。”青桃不用想就知道她要问什么,解释后,抢先答道,“老夫人好的很,迎亲的人走了之后,就开始让人备起食材,等着明日县主带姑爷回门呢。”
江颂月也盼着明日呢,明日过后,她就不用闷在府里忙后宅琐事,可以去处理那批鲛鱼锦了。
这事因她的腿伤与婚事拖了许久,也该处理了。
想到这儿,她随口一问:“缘宝阁和金铺的生意还安好吧?”
青桃眼神一慌,低下头去,道:“好的,都好,能出什么事啊……”
江颂月对她不设防,想也没想就信了,将心思继续放在清点礼单上。
。
第三日清晨,天空被乌云染成灰黑色,低压压地垂着,仿佛随时要坠落下来,看得江颂月的心也与它一样沉重。
怕是要落雨。
今日该新姑爷登女方府门的,闻人惊阙眼盲,出门不便,万一府中长辈以天寒雨冷为由,不让二人回去就难办了。
要江颂月说,早膳都不必用了,趁着雨水还没落下,及早回去才是。
可国公府门第高、规矩重,回门前她得先与闻人惊阙一道去给公公请安,听些亲家之间的客套话,才能动身。
这会儿长辈还没下朝归来,急也没用。
江颂月的心思直接体现在动作上,舀一勺粥,看一眼外面。
两人正在凝光院里用早膳,闻人惊阙就得了一碗粥,半天没等来江颂月一个眼神。
他静静等了片刻,还是没见江颂月往他
身上看,指尖一滑,汤匙贴着碗壁掉在桌上。
“当啷——”
清脆的响声把江颂月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他身上。
“可有烫着?”江颂月忙拉过他的手检查。
“没有。”闻人惊阙先让她放心,再疑惑问,“今日的早膳只有粥吗?”
江颂月看着桌上一动未动的水晶虾饺、汤饼等吃食,一时哑然。
两人成亲前,闻人惊阙的衣食住行都由木犀等小厮照顾。
成亲后,内院里多了女主人,小厮就不能像从前那样靠近主卧了。
闻人惊阙不喜侍婢近身,江颂月也高兴他这样,就按成亲前说的,亲自来照顾他。
江颂月愿意照顾他,看他吃饭喝水觉得赏心悦目。
有了前面两日的经验,本来已有些习惯了的,今日她心里有事,注意力不集中,就把闻人惊阙给忘了。
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