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后的难兄难弟们一起形成了个串儿。但如果说中型大卡是块肉,他们撑死了就是骨肉相连里的脆骨头,只胜在一口下去,嘎嘣。
好不容易跟主干道分道扬镳,几人一下岔口就直奔了岸边。
警戒线外早已里里外外围了一群人,捕鱼的抓虾的,蹬着小脚踏纳凉的,百十双眼睛都直勾勾盯向了前方的尸体,嘴里叽叽喳喳吵吵嚷嚷,视线跟着法医乱晃荡。
“谁是报案人?”文天成费力挤进人潮,大着嗓门又喊了一遍,“谁是——报案人——?”
人群你推我攘,以千奇百怪的语调说着警察来了赶紧问问,却愣是没一个人站出来。
文天成纳闷,再一次张口:“谁是……”
“我是,我是。”终于,一个矮瘦的小老头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他紧张地搓手,一张苦脸被风吹雨打晒得深邃,连褶皱里都似乎嵌进了尘埃,“我们虽然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但也知道个中金贵。我把这人鱼捞上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跟我同船的老钱老李也都看见了,实在不行你们还能查我记忆,我不会有啥事吧……?”
文天成回以一笑:“不会不会,只要证据确凿,我们一定不会为难……”但倏地,他停下了,总算咂摸出滋味般震惊道,“你刚说什么?人鱼……?”
目光缓缓掠过已然严肃的郑队和莫以黛,他终于扭头看向了深棕色滩涂上一只早已死透了的……人鱼。
人鱼在法医手里翻转着,无力的长尾像流苏一样垂落在地,薄膜似的尾鳍被撕裂成了条缕,本该璀璨如镭射纸一般的鳞片也早已暗淡无光,呈现出黑鱼一般的死灰。
是纳斯塔。
可奇怪,水相的纳斯塔,整个洲也寥寥无几,随便一只都是国宝级的重点保护对象,绝不可能有莫名死亡一事。那眼前这着实香消玉殒的美人鱼,究竟又是从何而来呢?
文天成不由心下一悸。
“我是刑侦三队队长,郑铎。”郑队躬身一弯就钻进了护栏里,他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这条人命,本能地嗅到了几丝危险的气息,“法医,现在什么情况?”
戴着口罩的法医摇摇头:“报案的时候没说是纳斯塔,我们无法判别,得带回局里找专案组专人专办。”
再次对着地上的人鱼沉思片刻,郑队道:“也只能这样了,你们抬走的时候小心点,我们再实地勘察一下。”他转头就掏出终端向那精瘦老头走了去,“老人家你好,你就是第一目击者吧。我们是平洋市公安局的,现在想就此一案问你几个问题,还请如实回答……”
最后也没问出什么有效信息。
那老头没有撒谎,确实就是个普通打鱼的,只是运气比别人差了些。从撒网到拆网,经历了一场由喜转惊,再由惊到恐的可怜旅程,最后还落得了一场警察同志的亲切慰问。
虽然是误打误撞了,但由于这案情实在特殊,三人还是决定从一而终再观望观望。于是回局就大刀阔斧径直去往了纳斯塔专用鉴定室,连自家人都没通报。
负责化验的法医名叫许一啸,名字像男孩,长相也不女气。时常顶着一头比男生还短的乱抖着大褂乱窜,最喜欢做的就是磕着瓜子听八卦,把一切搜刮来的东西都和守口如瓶的莫以黛一通乱侃,也一度引得莫以黛无关紧要的知识胡乱飞升。
可饶是如此,她专业上却是一顶一的厉害。但凡经过她手的尸体,没有看不出死因的,没有推不出病源的——即便是构造异于常人的纳斯塔。
当三人走进鉴定室时,里面已经站定几人了。除了许一啸,还有从专案组闻风赶来的个别成员。但就算经验丰富如他们,在见到这条人鱼后也都无不震惊地瞪圆了眼,纷纷嘟囔着怎么可能。
这实在太罕见了。
“哟,以黛,你也来啦?怎么,这小美人就是你们现的?”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许一啸率先说道,“我从业快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从教科书和光屏以外的地方见到水相呢。”
一专案组人员应声打趣:“可不是吗。别说你了,我入行都二十几年了,就连u国那小精灵都见过几次,但人鱼也是头一遭呢,真是没想到。”
莫以黛也附和着点头微笑,视线却在人鱼身上兜兜转转扫了个逡巡:“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谈正事,许一啸顿时正经了:“这样啊,先说最重要的。我刚刚把她的dna和纳斯塔数据库里的匹配了一下,结果很奇怪,没有一项是符合的。”
“调查不出身份?”专案组人员跟着分析,“那么两种情况,她要么是境外过来的,要么就是没有户口。”
“是,我也奇怪,但还有件更让我匪夷所思的事情。”许一啸领着众人围拢了过来,“我仔细查找了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但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们,她没有属性刻印。”
这话一出,不仅是专案组的老资格了,就连一向对纳斯塔不闻不问的郑队都不禁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