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再安慰萧绎几句时,还没开口,又?听他低低地道:“如?果……如?果我和你想的不?一样,你会不?会讨厌我……会不?会……离开我……再也不?想见我……”
“如?果我不?仁德,不?宽宏,心中充满了嫉恨,甚至是杀戮之心……你会讨厌我吗……如?果我并没有对你坦坦荡荡,我隐瞒了你一些事,甚至是欺骗了你一些事,你会……怪我吗”,萧绎抬眸看我,帷帐内的幽光落在他眸中,轻颤颤的似破碎的月光,“你会原谅我吗?”
我沉默片刻,柔声问他道:“那你是想伤害我吗?”
“不?”,萧绎立刻否定,眸光颤影凝聚,无比坚定,“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分毫。”
我道:“那我就不?会怪你。”
至于后一句会不?会离开他的话,我并没有回?答。因为不?管萧绎是怎样的人,我总觉得我只会陪他生命的一程,陪他到险境解除时,即使我和他现下是夫妻的身份,夫妻应当是执手一生、白头到老,可陪萧绎到他安然无忧时这?一心念,在我心中十分坚定,似从很久之前?,就根植在我心底,甚至越过了我与他是该相伴终老的夫妻的事实。
因不?知这?一心念,会不?会被事实所改变,现在的我没有明确回?答萧绎会不?会离开的话。而萧绎也并没有追问这?一句,也许是忘了,也许是其?实知道我回?避此问的原因,知道我心底的答案。
这?后半夜,我自是未再出去溜达,我也是真的困了,就老老实实和萧绎相偎睡至天明。这?一次,我入睡得比萧绎早些,在我迷迷糊糊要沉入梦乡时,还能?感觉到萧绎的眸光幽柔地落在我的面?上。
天亮后,新的一日到来,因既负着巡查郡县的公务,又?要追查刺客之事,萧绎与谢沉俱是不?得闲的,白日里都不?在扶风苑中,而我,是个闲人,苑内与我同样清闲的,是正养伤的云世子。
因昨日曾向云峥保证,说他睁眼醒来时会看到我,本?就在苑内清闲地无事可做的我,就让厨房送来几样解暑的清凉冰饮糕点,装在食盒里,拎着去看望云峥。
也未带侍女?。平日里我本?就只习惯带绿璃在身边,但绿璃现下并不?在清平郡,而在附近的昌平郡中。
四五日前?,我随萧绎等在昌平郡停留时,绿璃听到当地过些时日会有祭神庆典,很是热闹,十分想看。但公务在身的萧绎等,肯定不?能?为绿璃一个人耽误路程,于是我就随萧绎等先离开,留绿璃在昌平郡自在游玩,等看祭神庆典。
这?也是好事,如?果绿璃随我来到清平郡,可能?会在夷波山上遇刺受伤,之后会似萧绎谢沉等,为寻我下落,着急万分。这?般绿璃什么也不?知晓,就在昌平郡快快活活地玩乐,倒是应了那句“傻人有傻福”了。
就一个人往扶风苑中官员的住处走。这?时候随行巡查的官员们?,都随萧绎谢沉外出办事了,那里房中还有人的,应就只有云峥。我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执扇遮在眼前?挡阳,在灼晒的夏日午后,走到了那里。
夏日里人容易困倦,我走进那处小院时,见阿庆正抱膝坐在房前?阴凉处打盹儿,睡得还挺沉,直到我快走到他跟前?了,他才醒了过来。
阿庆连忙起身向我行礼,参见的声音低低的,想是屋内的云峥也正睡着。我就也压低声音问他道:“云世子有醒来过吗?”
“回?王妃话,醒来过,早上的时候”,阿庆道,“而后世子用过膳食和药,伤处也换过药后,就又?睡下了。”
“还发寒发烧吗?”我又?问道。
阿庆回?道:“世子状况比刚回?来时好了不?少,烧退了,也不?打冷颤了。”
这?是云峥习武的身体底子好,若换了旁人,恐怕没这?么快就能?明显好转的。我想了一想,还是道:“我进去看看吧。”
阿庆“是”了一声,侧身在房门侧,为我打起帘拢。我走进室内,见云峥的这?间屋子倒挺阴凉,纵在夏日,也不?十分闷热。
靠墙的木榻上,云峥正侧身朝里睡着,头枕着的枕头,有大半都已垂落榻畔,这?样睡上半日,醒来时定然容易脖颈酸痛的。
身上已然带伤了,还是尽量少点疼痛吧,我就走近前?去,将?食盒放在一边几上,手抓住那只垂下大半的软枕头,要往云峥脖子底下送一送。
我已是尽力动作轻柔,不?想打扰睡梦中的云峥,但正睡着的云峥却像是潜伏在丛林里的野兽,睡也睡得极其?警惕,我刚动了动他的枕头,他就猛地翻身坐起,一道寒光从我眼前?闪过,云峥径将?冰冷的匕首抵在我的脖前?。
这?下我觉得这?间屋子更阴凉了。我默默将?仍抓在手里的枕头,往榻上推了推,云峥见是我,眸中警惕的杀机暂隐在深沉的眸底,他默默瞧我片刻,将?匕首收入鞘中,扔回?了榻上。
睡觉时还藏着把匕首,好像这?地方是龙潭虎穴,随时可能?有人来杀他似的。倒也不?是没可能?,或许秦党怕云峥成?了刺客之事的人证,咬出他们?来,想来灭口呢?
我这?样想着时,见收了匕首的云峥就坐在榻上,眼睛虽看着我,但人不?动作,也不?跟我说话。
云峥以?前?再怎么恨我时,见到我,就算阴阳怪气、装模作样,也会朝我拱一拱手,冷冷唤我一声“王妃”,现下这?算是什么,恃伤更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