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说此话的人是谁,两人之间不言而喻。
韦京年缓慢地点了下头,又问他:“所以你这次的选择,是取,还是舍?”
气氛沉静片刻,只听他低声说:“我这次去,是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有段时间不见,酒比平时喝得多了些。加上是海鲜餐,醉意出意料。
下过雨后的新加坡,气温降了一些。今晚海风阵阵,沙滩松软,适合漫步醒酒。
两人沿着海边走了一段,停在了为海洋环境做贡献的环保吸烟亭。
韦京年先给宁嘉青点烟,“嗤啦”一声响,防风打火机升出一条笔直的蓝焰。
他低头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烟,抬头吐出,飘飘渺渺和过往的日子一齐消散在长夜中。
韦京年叹口气,“突然意识到我们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也都年近三十了。”
宁嘉青看着不远处的电子篝火,有人围在一起唱歌跳舞。
他敲了敲烟灰,挑眉问:“感慨时间过得太快?”
韦京年摇头,夜色将他眼底的笑意冲淡几分,“太慢了。总觉得已经过了一辈子,回头一看,却只有短短十年。”
宁嘉青侧头看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和韦京年认识,是在国立大学。
一个夏日午后,他在图书馆后面的雨树林下看书。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宁嘉青抬头,看到了嘴角带着淤青的韦京年。
和传统亚洲人不同,韦京年是泰德混血。无论是个子,还是块头,都要比同年龄段的男生大上一圈。然而总是脸上挂着彩,在一帮富哥面前唯唯诺诺。
他的外号叫“走狗”,专门给有钱人跑腿。
宁嘉青摘下耳机,问他有什么事。
韦京年向他伸手,“你好,我叫韦京年,想和你交朋友。”
从小生活环境使然,宁嘉青没有朋友,也从不信任别人。可那天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鬼使神差地伸了手。
后来熟悉以后,他对韦京年的身世背景略知一二。
外公是华侨,最早一批到暹罗的商人,韦京年的名字也是他起的。中年时生意赔本,家道中落,急病死于阁楼内。母亲从小生活优渥,受不了巨大的生活落差,流连于芭提雅和曼谷的街头做起“临时妻子”。
韦京年是在早市街头出生的,母亲难产,生父未详,只知道是位德国的客人。再到后来他是如何来到新加坡读书,就不得而知了。
十年过去,手段阴狠的私生子已成为上位者。受人欺负的“走狗”,黑白两道通吃,也没人再敢喊出这个外号。
政府新规,禁止海边篝火。一群年轻学生模样的人,对着电子像素也玩得尽兴。手牵着手围着音响转圈,海风将欢声笑语送过来。
远处的热闹,反衬得他们有些寂寥。
“嘉青。”
“嗯。”
“这次远行,不管能不能找到答案,都要回来。”韦京年看向他,声音轻了些,“再见面时,我不希望和那次一样是在医院。”
海风吹得宁嘉青微微眯起眼,吸完最后一口烟,碾在台子上。烟火黯然间,他说:“好。”
月底宁嘉青交接完手头的工作,没告诉任何人航班时间,坐上了飞往中南半岛的飞机。
转机,坐船,频繁地换交通工具,路程耗时两天一夜才到达泰缅交界处。
托韦京年的关系,联系到当地一位官员,来协助宁嘉青交接事情。为了确保安全,为他配备了一名保镖。
这位官员的官职不算小,在警署也有势力。之所以能有今天的位子,少不了韦京年的帮忙。据宁嘉青所知,曾经他倒卖的那批玉石,一半油水都让他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