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算是海迷失的贵客,顺理成章参加了翠翠的婚礼,那场婚礼与当年皇上皇后在丹辽汗庭的那一场像得很,身着蓝裙的翠翠,肤色玉曜,神情恬静,在异族的婚服装扮下,已然出脱了少女稚嫩的模样,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子了。她在海迷失这些年,将中原的医药带来了这里,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学生,因而被海迷失人十分敬重地供奉为医女娘娘,如今又成了首领大妃,那个在江南孤苦无依的幼年,在岁月更迭之后,慢慢织出了自己的锦绣。
我忽然想到慕皇后,如果不是她,我们根本不会与这些孩子有着这样奇特的缘分。篝火畔的歌舞喧嚣十分热闹,阿芨慢慢也露出了笑容,但笑着笑着却突然哭了起来,我知道她必然是舍不得翠翠的,可翠翠已经长大了,生命成长的意义就是在我们这些长辈的保护关怀与祝福中平安幸福,这是我们想看到的,如今也看到了。
阿芨抽了抽鼻子,拿我的衣裳抹了又抹。
白芨
海迷失首领的大婚上,有王庭的使者过来送贺礼,听那使者说,玺暮女王似乎十分宠爱一个叫若忽兰的小姑娘。如若这流言是真的,那么,我想,很快,似乎也会再有喜讯传来的。玺暮和慕皇后,这两个人,前半生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慕皇后圆满了,玺暮自然也该有圆满。
翠翠的婚礼结束后,能让我和阿苒操心的就只有贵儿了,这小子至今没个着落,也是让阿苒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那小子的心思藏得深,不过旁人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那小子心里揣着个天仙一样的慕姐姐呢,自然瞧不上别人,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何苦这小子是个什么襄王,他就是个小王八蛋。这事儿还是不要让阿苒知道了,不然她得拉着我一路杀回西京把贵儿扔到青楼里去。
总之,在海迷失住了一个月之后,我实在吃不惯这些奶酒牛羊,看着那个拐了翠翠的蛮女目前表现还算可观的份儿上,就暂且给她们一个机会吧。我们又再度启程,跟着沙吾提的商队往西域走,在玉樽替皇上打通了西域商道后,大漠里的驼铃便没停下过。听说大漠的那一头,有着许多我们没见过的人物与故事,我和阿苒合计着,打算再往那里走上一年。
我和阿苒坐在骆驼身上,听着驼铃,瞧着前头一排排的骆驼脚印,大漠里的日头烤得人暖融融的,商队的西域人唱起了歌,歌声被大漠里的风吹了很远很远。沙吾提给我们解释了歌谣的意思,我听完了只记得最后一句。
天神送给我一朵花,那花就是我的爱人。
有了花的我不愿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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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郁拿起案上的书信,恼火:“堂兄他们两个倒好,自己游山玩水,还把我的东都令也拐去游山玩水了,感情只有朕这个皇帝哪都去不了!”
坐在一旁看书的慕椿闻言,走过去抱着她道:“你想去哪里啊?”
苏郁当然只是说一说罢了,她摸着那双纤细玉手,低声笑道:“咱们两个画地为牢,哪都去不了。”
“也是,好可怜呢。”
“觉得我可怜,那你晚上疼疼我吧,宝贝?”
慕椿淡然松开手,抄起书两步走出了书房,突然又回头撩起珠帘,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还是哪都不要去了。”
“那今晚……”
慕椿眨了眨眼:“什么今晚?今晚什么?皇上在说什么?啊……天好热啊。”说着,倏然消失在了帘外。
苏郁摸了摸眼,奇怪道:“这都要过年了啊……”
……
(完)
过年番外
过年这种事情在慕椿看来实在是一年中太稀松平常的事情了,毕竟她的生辰和苏郁的生辰,两个人成亲的日子(虽然和生辰重了)就已经热闹得不能再热闹了。
这两年,慕椿甚至连过生辰都懒得再赐宴和受内外命妇的拜见了,一度想向苏郁提议以后过生辰就咱们两个过……当然这对于一向注重仪式感的苏郁来说是不可能的。
所以过年实在没什么好过的。
但是还得过呀。
苏郁在前朝受百官朝拜,慕椿在内廷受六司六局女官和内廷宫人的朝拜,然后祭祖,赐宴,放爆竹,洒钱……都得等到除夕夜的钟声敲过才能歇一歇。
两个人换下衣裳到凤仪宫的时候,累得瘫在床上,但这个时候左右也睡不着了,两个人就只好窝在一起腻腻歪歪一阵子,直到苏郁的肚子咕噜咕噜叫。
慕椿忍不住心疼:我去给你煮饺子吧。
苏郁比她心疼自己还要心疼慕椿:还是我去吧。
慕皇后一年到头难得贤惠一次,把皇上按在床上亲了一通,套上衣裳,叫来几个守岁没睡簸钱打叶子牌的宫女,一路到小厨房去,和面剁馅包饺子,剁的也是苏郁最喜欢的羊肉馅儿,还洗干净两枚铜钱放在里头,因为人手多,根本没花多少功夫饺子就煮好了端上来。
我们皇上也没闲着,叫人之间把去年酿的埋在凤仪宫槐树根底下的好酒拿了出来热好,饺子上桌,酒也热了,两个人对坐在窗下,佐着小酒吃饺子。
慕椿的手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一年到头她能下厨的日子屈指可数,但苏郁怎么吃怎么都喜欢。最后两枚铜钱都让苏郁吃着了。
慕椿忍不住笑着说:可是有福之人了……
苏郁却训斥那两枚铜钱不懂事:怎么也不知道跑一个进皇后嘴里呢。要是皇后今天少了一点儿福气,这就把你们两个铜钱各打五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