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度浑身发凉地坐了不知道多久,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她浑身一颤,警惕地回头。
倒是把陆暮西吓了一跳。
他的手迟疑地顿在半空:“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他刚路过便利店门口,正好看见林度坐在里面发呆,也没买吃的,整个人直愣愣地盯着桌子,也不知道在干嘛。想着进来吓她一跳,却没想到她反应居然这么大。
林度脸色发白,眼睛里的警戒恐惧明显不是单纯被拍肩膀吓出来的。
陆暮西第一次见她这样,下意识放柔了语气,弯下腰看着她,语气小心翼翼的:“林度,你怎么了?”
看清是陆暮西,林度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可那双清澈的双眼依旧愣愣地眨着,眼神涣散没有焦点,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我”,刚开口就意识到自己声音太沙哑,她顿了顿,才重新开口,“刚刚好像有个人在跟着我,跑进这里才甩开。但是我没敢回头,也不确定那个人就是跟着我的,可能他只是路过……”
“我今天没带手机,借了便利店姐姐的手机打电话,但是舅舅在外地而且电话关机,老太太也不接电话,余斯清和汤林和的手机号我都不记得……”
没头脑没逻辑地一股脑儿说到这儿,林度才茫然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只有这么几个人可以找。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股异样,重新眨了眨眼,努力从自己混乱的表述中总结出一个重点:“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陆暮西打断了她,从林度掌心里把那只快嵌进肉里的中性笔抠出来,“走吧,先送你回家。”
对,我的意思是,我不敢一个人回家。
越是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心里那股酸意就越是泛滥,林度不太喜欢这样突然情绪上头的自己,她眼皮轻颤着,按下心头浮动的心绪,起身往外走。
也是挺奇怪,其实林度平时情绪挺外露的,高兴就是高兴,好奇就是好奇,不顺眼就是不顺眼。但她现在的情绪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波动,也看不出深浅。
刚刚那个故作平静,怔愣失措的人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其实要不是她方才愣愣地说了那么多话,旁人根本看不出她是在故作平静。
陆暮西有些担忧地看着,顺势从桌上捞起她的书包,抵住便利店的大门,让出位置。
林度垂着眸径直往外走,走过陆暮西身旁的时候顿了顿,停在原地,突然转过头问道:“你能陪我去警察局吗?”
“不管有没有证据,是不是乌龙,我觉得都应该先报警,万一那人是惯犯呢?”
陆暮西手肘抵着便利店大门愣了愣:“……你刚才,居然在想这个?”
“差不多。”林度自己扶上门把手,歪头看他,“去吗?”
该说不说,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般人真的很难看出是在求人。街上人来人往,灯火明亮,陆暮西无奈地笑了笑,认命地拎着书包往外走:“当然去啊,不去还能怎么着。”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姜太公钓鱼啊。
求不求人的,有时候,主动权也不一定就在求人的那个身上。
警局倒是还算清静。
林度全程都表现地很理智,一一给警察说明了事情发生的过程和具体位置,因为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不排除是乌龙的可能性,所以她描述的时候将措辞拿捏地非常严谨精准,简直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这些倒还好,让陆暮西比较震惊的是,虽然她嘴上说害怕到不敢回头看一眼,但是借手机打电话的准确时间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她说自己害怕时的那张脸以及语气过于平静,仿佛在说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导致那问话的年轻女民警边记录边频频抬头看她。
林度倒还是那副老样子,人家看她,她就特别侠肝义胆地回视,简直正直的不行。后面那姐姐估计也是招架不住,就懒得看她了。
陆暮西站在旁边看着,心里笑得不行,说真的,到现在他还没见过谁能让林度在眼神对峙中败下阵来。
警局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很快就调出了附近的监控。
那人应该是惯犯,挑的那段路刚好没有监控覆盖,好在对面街还有一个摄像头,正好拍到了事发时候的状况。
“又是这个人!”屏幕里刚出现那人的侧影,就有警察认出来了。
是个裹着风衣的男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悍,甚至有些瘦小干瘪。
不是乌龙,这人确实是故意的,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这人是个暴露狂,之前接到过好几个报案。”调监控的警察指了指屏幕,“把监控摸得可清楚了,每次都正正好避着走,要么就是像这样只能拍到个侧脸,根本查不到人!”
“那今天这个监控能顺着查到他的住址吗?”林度问。
“不一定。”他叹着气摇了摇头,“这样,小姑娘,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家去。等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
“嗯。”林度点了点头,又看向陆暮西,“你手机能不能借我一下?”
“现在吗?”虽然嘴上这么问,但陆暮西还是很顺手地摸出手机解了锁递过去。
回去的路上。
人行道的地面上树影婆娑,落叶三三两两猝不及防又温柔地坠落。
“你拍那个变态干什么?”陆暮西不解地问。
“你知道寻狗启示吗?”林度顾左右而言他。
“……你是说那个印着黑白照片和重金酬谢的贴在电线杆上的寻狗启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