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彩印的。”
“……哦。”陆暮西还是摸不着头脑,“所以呢?”
“你打算在电线杆上重金悬赏这个变态?”
“一半一半吧。等我微信,明天你就知道了。”
“还明天?”陆暮西不知道怎么就心高气傲上了,睨她一眼,“使唤人倒是顺手啊你。”
“求你。”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林度郑重地清了清嗓子,配合道:“求你。”
虽然嗓门大了一点儿,但还是能感觉出林度有气无力的精神状态,像是强撑着精神在这儿贫嘴。
陆暮西倒也没接着摆谱,随意地瞧着路边的风景,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不高兴?”
“这话听着有点儿耳熟啊。”林度弯了弯唇,想起上次在小卖铺后面,她也这么问过陆暮西,“确实不高兴,遇到这种事儿我高兴才奇怪吧。”
“不只是因为那个变态,我感觉你还有点儿什么不高兴。”陆暮西偏过头认真地看着她,轻轻眨了眨眼,唇角含笑,“要不要说出来,免费给你解解惑?”
寂静的街道上,枯叶被踩碎的声音格外明显。
在心跳突然不规律的同时,林度认真想了想:“也行,那先解个两块五的看看水平吧。”
陆暮西“啧”了一声:“真抠门,先送你五块的吧。”
林度这回没有先对“抠门”发表意见,而是盯着一路的落叶,在心里仔细剖析了一下她心里那股隐隐的不高兴具体是为了什么。
沉默良久,她缓缓开口。
“我只是觉得那个变态晦气,还有点儿后怕。要是今天真让他追上了,估计眼睛得辣好一阵子。”
“其实我主要是没想明白,我当时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为什么要担心是不是乌龙,担心有没有证据。觉得自己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了就应该直接去报警啊,为什么要想东想西。”
“做什么事儿前总是想东想西给自己设想一堆障碍,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我不勇敢了,勇敢是很容易消失的。”
可能是气氛使然,平时觉得矫情的话,现在说出来也没那么尴尬;也可能是陆暮西倾听的眼神过于认真,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轻视或嘲笑,只是自然地倾听和思考,让人觉得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有在被好好珍视。
当然,也有可能是陆暮西天生就长了这么一双深情眼,看什么的眼神都这么含情脉脉。
林度平时很少向别人倾诉心事,她说不出口,总觉得矫情又没用,平时多半也就当玩笑话半真半假调侃两句算了。可今天一口气说完,她发现倾诉好像也是有点儿用的,虽然没法解决问题,但心里总会畅快不少。
陆暮西认真听着,到了最后那句“我不勇敢了”,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林度说那句话时语气一反常态的执拗,甚至带着股天真又委屈的孩子气,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他忍住那股摸摸小狗脑袋的冲动,其实主要也是怕被揍,侧过脸看了看她耷拉着的脑袋,一副逗小孩的语气:“勇敢,有这么重要?”
脸红
“当然重要了。”林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唉声叹气道,“起码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以前在这上面吃过不少亏,有点心理阴影。”
陆暮西有点儿不信她这话,狭促道:“谁还能让你吃亏啊。”
“那可多了。”林度没搭理他的阿谀奉承,认真道,“小时候那会儿,觉得自己不是第一名就没脸竞选班委,结果后来被那个倒数的男生选上了,天天针对我。还有一次,生病请假少上了一天课,感觉天都塌了,坐在医院走廊打着吊瓶心里着急的不行,恨不得飞回去上课。再后来啊,跟风打个游戏只敢选软辅助,怕被人骂菜。”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笑了:“哦,还有。六年级刚毕业,暑假第一天。可能因为我那会儿学习确实不怎么样吧,有个补习班的不知道哪儿得来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来给我妈妈说,别看你女儿现在成绩还看的过去,那都是假象,女孩儿上了初中后劲会越来越不足,到时候再补课就不一定还能有好高中上了。我当时胆小儿,只敢背后骂他。现在很后悔,当时应该当面骂他一顿的,不知道这些个傻逼用这套话术害了多少女孩儿,人家还没开始呢,就先告诉人家你不行。怎么,难道你们男孩儿天生是火箭筒啊,全是后劲儿。”
林度长舒一口气,总结道:“总之,诸如此类,数不胜数,说多了都是泪。”
“你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听完,陆暮西多多少少是有点儿震惊了,话里的这个人,不能说跟林度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要不是看她如此诚恳的样子,陆暮西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拿来当消遣了,“你居然会因为请一天假着急?这让我很难想象啊。”
他看起来还挺好奇的,兴致十足地问,“那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我看你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睡觉也没怂过啊。”
怎么变成这样的?
短暂沉默了片刻,林度神色自如地继续:“就有一段时间心态崩了呗,干了很多疯狂的事儿,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请假没什么大不了,有些事儿没准备完美就去做也没什么大不了。老祖宗说的对,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人生在世,其实到头来后悔遗憾的就只有胆小鬼。我就是明白的有点儿晚,但还好想明白了。”
“这到底谁给谁解惑呢?”林度说得口干舌燥,这才反应过来,瞥他一眼,“我这掏心掏肺的至理名言,听了你得倒给我打五块当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