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叶嘉沅无言以对。
她该怎么告诉庄柏,夏辛早已是过去时,他口中的“姓裴的”,现在进行时的女友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他面前的她呢。
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叶嘉沅万万不敢贸然把真相告诉庄柏。
-
不过这事儿太容易露出马脚,当天晚上,叶奶奶留他们两个小辈在家吃晚饭。
吃过饭,她收到裴长简打来的视频电话,于是捂着手机偷偷溜到院门外去接。
远程视频会面,聊的无非是“吃饭了没”和“我想你了”之类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她和裴长简正甜甜蜜蜜说着情侣间的密语,叶嘉沅举着手机笑得花枝乱颤,身体扭得跟麻花似的,眼神一飘,看见从自家院门里走出来的人,笑容瞬时凝固在脸上。
她慌慌张张把手机屏幕扣到胸前:“你怎么出来了?”
庄柏那一头银白色头发在皎皎月色下发出淡淡的微光,他举了举手里的盘子:“你奶奶做多的糟鹅,让我送一盘回家放冰箱里。”
他满腹狐疑地审视着叶嘉沅:“你跟谁打电话呢?笑得那么傻。还有,你这一脸做贼心虚是什么情况?”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她一个微表情或动作,他就能看出来她心里藏着什么。庄柏盯了她一会儿,抬着下巴,了然一笑:“叶嘉沅,你交男朋友了?”
“谈恋爱了瞒着我干吗?”他随口问,“谁啊?我认识吗?”
“算是……认识吧。”她尬笑着,说得模棱两可。
庄柏略想了想,叶嘉沅在去鹅贵山之前还是单身,这刚回来就声称有了男友,只能是在鹅贵山里交往的了。
“是不是那个叫,嗯,余什么,余什么星的?”他模模糊糊想起来了,“就是你在山里喝醉了打视频电话过来被我接到的那次,在你旁边的那个人。”
叶嘉沅再度语塞,他这句话对错参半,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的确是当时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过不是余丛星,而是被庄柏视为死敌的裴长简。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
果然是不变的真理。
她挠了挠头,毕生的聪明才智都用在此刻的临场应变上了:“你不是要送菜回家嘛,快去快去。”
她推着他的背往隔壁走:“你别管是谁了,等他从山里回来,我找个机会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庄柏被她推着往前走,扭过头好奇道:“要认识现在就可以认识啊,上次和你视频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没露面,这次又是,你直接让我跟未来妹夫先打个招呼不就成了。”
他倒挺热情,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占口头上的便宜,坚称叶嘉沅是他妹妹。
不过这时的叶嘉沅也没有心情纠正谁比谁大的说法了,她张口就来:“他怕生,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社牛啊。你动作还不快点,我奶奶还等着你继续跟她搓麻将呢。”
好不容易把庄柏打发走,她长吁出一口气,重新拿起贴在胸前的手机,看向一直处在通话状态中的手机屏幕。
那边是一样浓黑的夜幕,裴长简的面目在黑夜里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他大致的棱角分明的轮廓。
山里昼夜温差大,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夜风徐徐吹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乌黑的冷淡如冰的眼睛,那双眼睛不久前还盛满柔和的笑意,现在却像冻结了一般。
他平宁的目光穿透屏幕落在她脸上,如有实质。
声如寒潭:“叶嘉沅,我们是在偷情吗?”
视频里的男人语气僵硬地质问:“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把我说成余丛星?”
余丛星也是够倒霉,大概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人用作借口这么多次。
叶嘉沅安抚男友:“这叫缓兵之计。”
她扬起甜软的讨好的笑,竖起三根手指发誓:“等你从鹅贵山回来,我一定昭告天下,裴长简是我叶嘉沅的唯一正牌男友。”
她几次三番在朋友面前避而不提自己,裴长简忍了又忍,今晚终于克制不住,现在听到她发誓,他撩起眼皮瞥她一眼,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真的?”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真的呀。”
“泡到裴长简我多了不起啊。”她凑到手机摄像头前,脸在屏幕里放大,鼻尖红红的,“我是有多想不开才要藏着掖着?”
她现在是越来越会哄人了,他心里那点不愉快在她甘甜温软的笑颜里烟消云散。
-
叶嘉沅和庄柏开学都是大四,学业负担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叶嘉沅在a大忙得连觉都没空睡,堆成山的勘测数据等着她去收集和整理,无数篇学科论文等着她去写。
庄柏学的音乐制作专业,到了大四基本没课了,他闲着没事就去各种音乐比赛上刷脸。
十月底有一档校园音乐综艺海选,地点就在叶嘉沅住的平遥星洲附近的商场里,庄柏叫叶嘉沅去看他的比赛。
综艺名叫《“声”不逢时》,最后一轮海选赛会择出最终胜出的二十名大学生歌手,在卫视播出的综艺上与明星导师们结盟,再层层pk决出优胜的冠军。
她兴致缺缺:“庄少爷这么有钱还要逐梦演艺圈啊。”
电话里庄柏的声音听起来也百无聊赖,权当消遣一般:“你这话说反了,有钱人那才叫玩音乐,没钱的人为了所谓的梦想走这条路寸步难行,还玩个屁。”
-
叶嘉沅抽出时间赶到现场,都不用问庄柏人在哪,他那头抢眼的银白色短发在人海中自带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