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根长出了新的黑发,他前不久又去补了一次色。
第一次染完,银白似雪,补完色,更偏深沉有高级感的砂银色,既有雪色的清朗,又泛着耀眼的银光。
亏得他人长得好,才压得住这么张扬的发色。
他穿一身黑,黑色皮夹克和黑色牛仔裤,脚踩工装靴,一身狂野帅气的潮酷打扮,长眉深目,面孔桀骜,用网络上的流行语来说,妥妥的撕漫男。
庄柏坐在舞台边候场的椅子上,双腿大张,两条大长腿间架着吉他,正侧耳听音调弦。
这么一个随意慵懒的姿势,便引来周围一圈女生或近或远地举着手机偷拍他。
叶嘉沅算是看出来了,他那一头银发就是故意染的,本来光凭长相就够出挑了,还搞了如此高调的发色,将他的气质衬得更加锋利狂妄,像一柄出鞘的锋芒毕露的利刃,都不用开口,绝对是选手里最招摇的那个。
她一眼就在人海里找到发色显眼的他,刚要过去和他打招呼,目光却被视野边缘滑过的另一个身影吸引了过去。
现场有个女生染了亚麻白金的发色,亮眼程度不逊于庄柏,一头长直发垂至腰间,漂得这么浅,发质却出奇的好,柔顺服帖,在舞台周边的照明灯下如浮光跃金的水面反射出粼粼的光泽。
她人也纤细骨感,配上这轻盈的发色,飘飘欲仙,背影杀手无疑。
叶嘉沅有点好奇驾驭这种大胆发色的女孩子长什么样,便定住眼神,追随她的背影,直到那个女生走到舞台边,撩起厚重的幕布,低头隐入了后台。
那一晃而过的侧脸,在叶嘉沅心口重重一击。
回过神来的叶嘉沅穿过几排椅子,直奔庄柏而去,到了他跟前,她抬手冲男生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坐在椅子上调吉他的男生被她突然的袭击拍懵了:“啊?”
“你还说不是为了她?”
他还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为了谁?”
恰巧那抹白金发色的背影又从后台掀开幕布出来,叶嘉沅手按在庄柏头顶,握着他的头转到正对那个背影的方向。
那个女生看着像是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迭纸,正在往评委席上的几个位置上分发。
比赛还没开始,评委老师也还没到场,她独自穿梭在评委席间,穿着米色阔腿裤和挂脖针织衫,身条纤瘦,气质清冷,低着头,垂落的头发里露出小半张专注的侧脸,浅发色映衬着冷白皮,像个洋娃娃。
好巧不巧,正是夏辛。
庄柏也呆住了,他这回真的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有冤无处诉。
他压根不知道夏辛会出现在这里,他真的只是单纯来参加海选赛,又为了更符合这次参赛选曲偏摇滚的风格,换了个性十足的发色。
夏辛早几个月就毕业了,这还是自她离开学校以后,他们第一次在校外碰面。
夏辛和裴长简在s大公布恋情,让从来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肆意妄为的庄柏难得有一次彻彻底底认了栽。
偏偏她找的是裴长简,他就算想像逼走余茂安一样找裴长简的麻烦,有叶嘉沅这个护短的小麻烦精在中间拦着,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在夏辛那里认栽以后,他刻意不去关注她和裴长简的任何风吹草动,直到他们毕业。
只有偶尔朋友聚会上,还会有不长眼的拿他们三人的三角关系开玩笑,笑庄少爷深情错付,结果都是被庄柏压着暴捶一顿。
他把四年前透过摄像机镜头惊鸿一瞥的那个影子藏到了心底最深处,那个对她一见钟情的舞台上,乳白色雾气流淌四溢,她在雾中翩跹独舞,像是一场幻梦。
他竭力想要忘记那场幻梦,却又与她不期而遇,还是如此戏剧化的场景。
他们俩的头发,一个银白,一个白金。
要说没一点关联,叶嘉沅死也不信。
“真的这么巧?”
庄柏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发誓:“真的这么巧,我要是故意染和她配对的发色,老子明天改跟你姓。”
他们没有时间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庄柏作为选手要参赛。
综艺主办方和商场达成了合作,海选舞台搭在商场里的下沉式广场上,比赛开始后,吸引到的客流量越来越多,六层楼从上到下的走廊上人头攒动。
凭心而论,至少在叶嘉沅这个没什么音乐细胞的门外汉听来,庄柏唱得很好,自己作词作曲的原创更是加分项。他一个人、一把吉他、一架立式麦克风,就是舞台上的全部。
在舞台上鲜活耀眼的庄柏,表演结束后获得的掌声,较之他前面的选手,是断层般的热烈,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四面八方涌来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叶嘉沅有一瞬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初高中时代,庄柏从来都是校园里集万千目光于一身的人气王,久而久之,才养成了他那种傲气凌人的嚣张气焰。
庄柏后面还有其他选手,不过叶嘉沅对他们毫不关心,她来这里本来就只是为了给自家发小加油。
庄柏唱完还要在场边等候结果,她拎起包,偷空溜去了卫生间。
今天是周末,商场人流量巨多,到处人满为患,女士洗手间门口排起长龙。
叶嘉沅没有耐心排队等,脑中打着算盘,心想低楼层的卫生间或许都被占满了,她索性进到电梯里按下了顶楼的楼层键。
商场顶层一层楼都是奢侈品实体店,对比楼下,顾客寥寥。
叶嘉沅一路畅通地走进洗手间,里面宽敞明亮,经过盥洗区时她脚步一顿,水龙头哗哗开着,有人站在镜子前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