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遭人暗算,待水落石出那日,我定会让恶人以命告慰岳父在天之灵。”
魏令嘉居然未训斥她逾矩,林施微用力点点头,轻轻握着他手指,却被他反手握住,十指相扣。
肌肤相触,蜜语甜言,触电般的视线交汇,无一不涌动织就了少年夫妻炽热又滚烫的感情,既大胆又克制。
魏令嘉至今也不太懂该如何正确与狡猾叛逆的林施微相处。
自小寄人篱下的她极其敏感,擅于察言观色。她是一道寻不得答案的难题,常常令他陷入沉思,至今全凭诚意与本心待她。
可他待她越好,她心里的反骨便越茁壮,总要吃点苦头,再折磨他一番,才知晓回头。
京师的魏阅音在林施微离开后的第二天发了笔横财。
事情是这样的,婢女小晴整理床铺,发现她枕下赫然一迭银票,足有一万两千两,不啻一座金山哐当砸中了魏阅音。
这么多银子……她第一反应是要不要报官,下一瞬又立刻否定。
能给得起巨款且还留在她寝卧的,除了林施微再无旁人。
本就该不用猜也知是施娘给的,因怕被拒绝所以悄悄藏在枕下。
“这孩子,如今发达出手也太阔绰了些,可是一万两千两,放在国公府也不算小数目,她把私房钱都掏给我,姑爷若知晓以后该怎么看她啊。”魏阅音一会高兴一会酸楚,渐渐都化成了担忧。
这笔银子她不能要,也不会乱花。
林施微手里的银钱自然不止这些,良心却让她也只敢动这些。除了给魏阅音的“养老钱”,林施微自己不会拿走任何珠宝首饰,那些都是魏令嘉的馈赠,不,应当是魏令嘉赠予妻子的。
她给自己收拾的小包裹里只有简单换洗衣物和细布窄袖衣裙,再加二百两碎银。十岁就敢怂恿魏阅音从闽州奔赴京师逃生,十七岁在云吉的陪同下假死重回闽州也很正常。
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小夫妻第一次拜侯恩师,磕头敬茶,毕恭毕敬。
此前林施微只知传说中的谢春山年近七旬,学识渊博,脑中便自动浮现一名须发花白的慈祥老者,不曾想真正的谢春山满头黑发,看起来还不到五旬,皮肤有着明显的岁月痕迹,却几乎看不出什么斑点,白皙素净,高大硬朗。
不愧是谢毅舟亲祖父,爷孙俩确实有几分相似,尤其气质。
但谢春山的眉眼犀利而深沉,缺少几分儒家学者的温和,颇有种内敛的杀伐之气。被他淡淡扫一眼,林施微立时正襟危坐,莫名胆怯。这种压迫力比魏令嘉予她的还要强烈。
她忽然有点害怕,怀疑云吉靠不靠谱。
幸而谢先生为人比看起来随和,还赏赐了她一匣子珊瑚并一颗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林施微规规矩矩双手捧着,再次磕头谢恩。
谢春山笑道:“看起来还是个胆小的孩子,不必多礼。”
一名面容清秀的妈妈上前扶起她:“少夫人不必多礼,先生喜欢有教养的孩子,但不必谨小慎微。”
林施微从善如流起身,对这位妈妈充满谢意的颔首。
她由仆妇引路提前离开,魏令嘉则规规矩矩坐在恩师对面,为他烹茶。
先生与学生差不多有一年未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首先是关于林知川的惨死。
“当年育婴堂的案子涉及了朝中重臣,已交刑部核查取证,没想到前太子也牵涉其中,虽有林师兄的画像为证,他仍抵死不认罪,也无人敢逼他认罪。”魏令嘉说道。
谢春山闻了闻茶香:“圣上将他关在别苑静养,便是不想再查办他。”
俞良奉病入膏肓,每日吐血哀嚎,即便如此也一再恳求面圣澄冤,夜夜抱着先皇后画像啼哭不止。如此厚颜无耻换取茍延残喘,却也真的管用。
周帝不想杀他。
“林师兄去世前可能十分痛苦。涉案之人为立功揭发太子以邪术换活人双目,现在的眼睛根本不是他的,可能是林师兄的……”魏令嘉低低道,这种事万不敢透露给施娘听的。
一旦证实,他自有法子令俞良奉在仅剩不多的日子里偿还。
谢春山长叹一声,不知当年收下这位满腹才华的年轻人是对是错。林知川才学出众,却不懂过刚易折的道理。
“如今你娶了他唯一的女儿,又是这般喜爱,想来他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谢春山淡淡道。
魏令嘉从不求人,却为了施娘三番五次恳求恩师出手。最得意的学生苦苦求这一回,谢春山怎会拒绝,这才允林施微入白鹤书院。
“先生是否觉得我耽于美色,愈发不成器了……”魏令嘉耳廓渐渐染红,羞愧垂眸。
谢春山哈哈一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也没甚好丢人的。何况这也不算耽于美色,你只是在过情关,命中有此一劫罢了,为师相信你。”
有这么严重吗?魏令嘉怔然,又释然一笑。他又想到了方宏敏:“前太子的事与他多少沾点关系,再加上机弩行刺,圣上竟只将他降为四品。”
周帝近些年行事愈发深沉难测。
看来这个位置坐久了的人都不太正常。谢春山讥讽一笑。
林施微正式在白鹤书院小住。
魏令嘉次日启程,离去前在她枕边留了一把木樨花,又咬着她耳朵说话:“月底我回来看你,不准做让我生气的事好吗?”
我能做什么呀……林施微心虚不已。
魏令嘉却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惹得敏感又怕痒的她娇呼连连,有些恼了,也去掐他,却将他掐得呼吸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