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轻轻说:“那个快件员说一定要您亲自签收,不然那边会给他差评的。”
“……”江子珩安静片刻,放弃了什么似的站起身,“走走走,我真服了。”
一出办公室的门,就能看到前台站了个抱着箱子的高高瘦瘦的男人,江子珩皱着眉走过去,自顾自拿走箱子,飞快地在单据上签了个名:“签收了,你快走吧。”
那男人却没动,抬手摘下鸭舌帽,对他露出个龇牙咧嘴的笑容:“江总,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声音沙哑的厉害,像是石子刮过磨砂路,听着就让人一阵膈应。
江子珩眯起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后微微挑起眉梢,漫不经心道:“宋远。”
“哎呦,难为江总还记得我。”宋远卷起袖子,露出一截被晒黑的干枯的小臂,晃着帽子给自己吹风,“从高中你不声不响地转学以后,我们得有八年没见了吧。”
“你记得倒是清楚。”江子珩掀开手里的盒盖看了一眼,里边儿什么都没有,实打实的空盒子。
“我早就看出来姓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他跟着于老头,风风火火卸了一堆人。”宋远抱着胳膊,视线投向里面的玻璃门,对他抬抬下巴:“里边儿聊?”
江子珩其实不太想和他聊,但宋远已经抬脚向办公室走过去了,外边儿坐了挺多员工,他也不太好下人面子,只好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姓严的把我爸都弄进去了,”宋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抬头四处打量,“要不然我怎么能落到今天这步。”
江子珩没答话,走过去把窗户全部打开。
“对了,”宋远翘着腿,貌似不经意地补充说,“我昨天在平南路送活儿的时候,看见你们了。”
江子珩从落地窗前转身,终于给了他一点反应:“然后呢?”
宋远拧着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江子珩,你脾气真他妈这么好啊?”
“都混到这份儿上了,你还能忍?”他按按脖子,说:“我查过了,昨天有人给你送来一盒雏菊花,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姓严的信息素就是那味儿吧?”
“他一边跟于老头的孙子勾搭在一起,一边还要骚扰你,”宋远沉下声,语调上扬,“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江子珩静静地看着他,安静了片刻,他扯起嘴角淡淡道:“不生气。”
“我脾气就是这么好,”他说,“一点都不生气。”
宋远愣了几秒,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横眉竖眼地指着他:“江子珩,你脑子没事儿吧?”
“你高中那股锐劲儿哪去了?”宋远整个人的状态都很激进,沙哑的嗓子差点破音,“你就甘心这么被人踩在脚底?当年你爸那事儿都没个定论,你就要这么窝囊下去了?”
“是啊,”江子珩慢慢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我就是这么窝囊,你有什么意见吗?”
他低下头看文件,对面的宋远突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江子珩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江子珩,别装了,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
“别装了,”他说,“你恨不得弄死他,我知道。”
新来的司机好像不太熟悉周围的路线,严煜撑着伞下车,毫无防备地一脚踩进了泥泞的水洼里。
他还没动作,司机从驾驶座甩上门绕了个大圈跑过来,淋着雨就要弯腰给他擦鞋:“对不起啊会长,真是对不起,我没看见这有个水坑,您的鞋……”
严煜皱了下眉,从车里又抽了一把伞递给他:“没事,我上去处理点事情,你把车开到c口,一会儿送我去医院。”
他避开四周的水坑,撑着伞走进了大楼。
摩天大楼高耸入云,偶尔抬头向上瞭望,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繁华。
商会的成员都是各个行业中的翘楚公司,这些公司共同网织了一个巨大的商业圈,再从中筛选出一位主理人作为商会会长,在会议决策里拥有绝对发言权。
大公司下面关联着小公司,一个公司的小股东又是下一级公司的绝对控股人,一层牵连着下一层,把所有的机遇和利益,都牢牢地锁在圈子里,丝毫没有向下流动的机会。
很多年前就是这样,江奕上位后,这种“垄断”的风向暗暗有了转机,可惜……
电梯叮咚一声,镜面的电梯门向两边缓缓打开,严煜收拢思绪迈出去,在转角处看到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他缓慢踱步,离办公室的门越近,空气中甜腻的味道就越是浓重。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却站在门口没动。
门口正对面的皮质沙发上,于温盘腿坐在上面,头发打着漂亮的小卷,冲他眨眨眼:“严哥,你来啦。”
严煜脸色不变,冷淡地答话:“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了,”于温手里拿着他的领带,往自己脖子上绕,“我不是经常来嘛。”
“你爷爷不是在住院吗?”严煜眯了下眼,淡淡道,“你怎么不去医院陪着他。”
“我去过了呀,”oga的语气天真可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我就来了。”
“你进来,站在门口干嘛,”于温从沙发上跳下来,只穿着袜子在地上踩,“站门口太奇怪了。”
走廊里有开会散会的员工来回走动,严煜避开他的手,快速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窗户,皱眉道:“你没有学过怎么控制信息素吗?搞得到处都是。”
“你喜欢的,严哥。”于温并不生气,垂下眼看着严煜修长的手指,“身体上的反应骗不了人,我们的匹配度这么高,你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