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呼呼地刮在脸上,江子珩的视线没入车流,在呼啸的风声下没听清他的话,迟钝地哼了一声:“你说什么?”
严煜没有重复,鼻尖略有些发红,在冷风中眯起眼盯着他的侧脸,说:“不会有差错的,放心吧。”
“哦。”江子珩回过神,理了理额前乱飞的头发,朝停车的地方走,“看过了,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一直很安静,江子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路上都支着下巴盯着窗外发呆。
严煜余光瞟着他的动静,好几次想开口问问,又都咬着嘴唇忍了回去。
沉默一直维持到林眠公司楼下,他才憋不住了似的,把车停在路边开口问:“刚才……你看见什么了?”
“嗯?”江子珩听起来不是很理解,“什么都没看见啊。”
“那你怎么,”严煜偏头看他,低声道,“不说话。”
“什么?”江子珩满头雾水,“我要说什么?”
严煜没有回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不相信我。”
语气平静又笃定。
江子珩撩撩头发,云淡风轻地回答:“我相信你啊。你说让我来看地皮,我就跟你来了,你说让我答应于璟,我也照做,这还叫不相信?”
风声越来越猛烈,拍击着深色的车窗,发出令人心悸的沉闷吼声。
江子珩摸着车上的搭扣,垂下眼安静片刻,感觉那块冰冷的金属都快被自己给捂热了,才抬起头道:“我已经很相信你了。”
“那你就应该告诉我林眠为什么会来。”严煜不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语气生硬地打断,“今天不是巧合,你就是成心用林眠来刺激我。”
江子珩眨了眨眼,说:“我没有。”
“随便你吧。”他用力扳开搭扣,弯腰下了车,扶着车门对严煜说,“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后面的事随便你怎么办,也不用征求我的同意了。”
“就这样,”他贴心地道了个别,“你想好了通知我一声。”
顶着风进了大楼,江子珩站在玻璃门后远远望了一眼,严煜的车还停在原地,又过了十几秒,车辆才掉头离开。
这个人很有用,他压下心底的酸楚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要不带一点私心的,把这个人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江总?”身后有人叫他,江子珩猛地回过神,调整情绪转身,看到是经常跟在林眠身边的小助手。
“嗯,”他屈起指节按按眉心,“是林眠让你下来的?”
“对的,”平头扶了下眼镜,引着他往电梯的地方走,“林总在上面等您呢,他说您差不多到了,让我下来接您一下。”
平头说话喜欢打官腔,几句话下来就能把他绕的晕头转向。在了解这个平头的语言系统以后,江子珩每次过来,都给自己打造一个不好惹的冷脸形象。
“林眠让你带我上去?”江子珩压着声音装腔,“应该到他吃饭时间了吧?”
“是的。”平头说。
江子珩瞥他一眼,平头按完电梯以后就站在旁边,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两个字就答了他两个问题。
江子珩情绪也不太高,没什么心思和他在这种小事上掰扯,敷衍地点了点头,懒散地靠在电梯壁上打哈欠。
林眠坐在电脑跟前翻文件,听见开门的动静抬头瞟了一眼,对着江子珩扬扬下巴,示意平头给他倒水,问:“谈好了?”
“嗯。”江子珩瘫在沙发上答应,“看看接下来怎么样吧。”
平头把玻璃杯搁在小茶几上,给江子珩递了个文件夹:“这些是于璟以前做过的招标项目,我都为您找齐了。”
“谢了。”江子珩翻开扫了一眼,咧开嘴笑了下,“你们这效率还挺高的。”
“收费也高。”林眠淡淡补充。
平头没说话,配合着他老板的声音重重点头。
“……真是的。”江子珩放下文件搓了把脸,从指缝里瞟着站在他旁边的平头,“你干嘛每次都跟着我啊,我还能在你老板的地盘上发疯吗?”
“不是的,”平头扬起一个官方友好的微笑,“您看起来很不好惹,我只是担心您会在林总头上作威作福。”
“哇哦,”江子珩挑了下眉,飞快地扬了扬嘴角,冷脸道,“一点都不好笑。”
平头站在他旁边,低头呵呵了两声。
江子珩深呼吸了两口,咬着后槽牙翻开茶几上的文件。
正前方传来林眠的几声低笑,江子珩没抬头,余光瞥见身边的平头走了出去。
“你早就知道中标的会是陈书,干嘛还非要去找严煜?”林眠绕过办公桌,走到茶几旁边,俯身摸了摸玻璃杯的温度,然后把杯沿递到他嘴边,“温度正好。”
江子珩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眉头细微地皱起来,道:“不提醒他一下,这事儿得拖到什么时候去。”
林眠坐在他旁边,从抽屉里拿出根棒棒糖,拆了塞进他嘴里,说:“达到你的预期了吗?”
江子珩张嘴含住,拧着眉摇了摇头:“没有。”
“说实话,我的预期有点过分理想化了。”江子珩翻过一页,视线扫过文件上列出的一条条工程代称,“他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林眠的目光落在他细白的指节上,看着江子珩又翻过一页,才开口道:“其实你没必要找他,这件事我也可以帮你。”
“不用。”江子珩没抬头,端着文件夹靠在沙发上,说,“这些年我都没让你帮过,我们在明面上就各走各的,对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