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肯透露,柔勉竟然直截瞭当开瞭口:“你喜欢她,是不是?你们之间还有什麽?你看她的眼神太奇怪,我亲眼见著你们相识相知,短短一年之交,不会有这般眼神。”
原以为裴晗仍旧会像刚才一般囫囵搪塞过去,谁知他隻是空瞭片刻,便平静道:“是啊,我爱她很多年瞭,她可能……也不知晓罢。”
柔勉的眼睛缓缓瞪大瞭。
“亭山,当真是你们初见麽?”
裴晗笑瞭:“自然不是,是我蓄谋已久,特意去那裡等她的。我刻意瞒著她,却难道你也半分没瞧出来?”
柔勉当真被他唬住瞭一刹那,但转即一想,那时裴晗重伤难行,哪裡是能自己控制的,这话自然是诓她的。
“蓄谋已久是假的,那麽爱她呢?是真是假?”
她手势打得很快,本来觉得裴晗估计看不懂,谁知他的眼神却分明是看懂瞭的。
隻见裴晗步步逼近,看她的眼神很幽深,也回以一个手语的手势。
还没等柔勉答言,薑殷却在此时回来瞭。
她视线中,裴晗离柔勉极近,立在她身前俯视她,柔勉的神情被遮挡住。
她顿时有些不满,直直走上前去将裴晗向后一推:“你做什麽?”
裴晗没理会她的敌意,往后退瞭一步,自顾自笑瞭:“你回来瞭。几位箴女走得顺利麽?没引人注意吧?”
薑殷看他的神情十分戒备,道:“你和阿勉说什麽呢?”
“我能说什麽啊?”裴晗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走到跟前用隻有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道,“再说,你护你这个妹妹护得也太过头,一时半刻不在眼前就要著急跳脚,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薑殷似乎想反驳,但碍于柔勉在场憋在瞭心裡,反常的没有回呛过去,隻是拉著柔勉要走。
她刚刚背过身去,却被裴晗叫住瞭。
“薑匀净。”
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这个称呼喊薑殷瞭,她顿住瞭脚步。
裴晗极少唤她的全名,温存时叫她阿殷,疏离时喊她大人或是神女,年少时唤她匀净,却从没连名带姓喊过她。
“夜阑之时我们在此相见,你若来,你先前说的事情我就答允瞭。”
薑殷的背影不动,沉默也是一种宣判,裴晗左手微微扣紧,等著她的回答。
她没有回头,过瞭半晌却道:“好,我答应瞭。”
是夜,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裴晗帐内灯火通明,薑殷到底还是如约而至,此刻两人相对站著,薑殷立在裴晗跟前,两人之间气氛隐隐有燃烧起来的架势。
薑殷白日看见裴晗对著柔勉一副威胁的架势,早有不满,没有寒暄几句便提起瞭白日的事情。
她敛眉道:“这麽多年,我最在乎什麽,你也清楚。别的也就罢瞭,倘若你敢动阿勉,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裴晗倒是一反寻常的平静,甚至还带一点无奈和不在乎:“这话你不是对我也说过多回瞭,我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说到底你为何这般呢?便是前世,似乎也不见你这样要紧地护著她。”
薑殷缓缓吞咽瞭一下。
她声音有些滞涩:“我从前对不住她,今生说什麽也要保她一世平安,这是我必须要做到的。”
裴晗一挑眉:“你就那麽肯定她死在薑府瞭?”
他竟然如此平静地道出瞭这些年薑殷甚至不敢回想的沉痛过往,薑殷没有来得及责怪或是发怒,却陷入瞭回忆之中。
她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后来,晋王威胁我说,她还活著。”她脸上又浮现出痛楚的神色,这是盘踞在她心头多年的阴云。
她喃喃道:“我本来可以回去找她,但我没有……”
这感受让人痛极,薑殷仿佛又回想起得到柔勉死讯的那日。
她猛然一抬头对裴晗道:“她做错瞭什麽?你说,她又做错瞭什麽?”
声音气得变调,泪水刹那间汹涌而出:“阿勉,她还那样小,又乖巧又懂事,从来不和人生气红眼,我说一从不说二。当初她说要和我一起去亭山,我对她说,‘我很快回来,你待在薑府等我……&039;”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柔和,仿佛真是当年在和年幼的柔勉说话的口气,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可隻过瞭刹那,她又尖利道:“这麽多年我心怀愧疚,如今终于得她安安稳稳在身侧,我怎麽能不护著她?先前在戚王府,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一步踏错,她就要因我而丢瞭性命。”
裴晗见她忽然爆发,眼裡神色黯淡瞭些。他欲言又止,也收回瞭想去扶住薑殷的手。
静谧的夜裡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明白,薑殷方才陡然急促的呼吸被流动的夜色抚平,终于缓和瞭下来。
薑殷的怒火终于平息后,冷冷对裴晗道:“我警告你,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要多说,我要做什麽,做过什麽,都不要告诉她。”
裴晗哑然失笑:“若我说瞭,你又怎样呢?”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当真要我撕破脸,全然将咱们的情分弃置不顾麽?”
“一日夫妻百日恩?”裴晗咬著字眼将这句话缓缓重複瞭一遍,仿佛这是什麽特别好笑的事,竟偏过头去笑瞭。
薑殷静静地将他望著,没有多嘴去问他在笑什麽。
再回头时裴晗的眉目已经冷瞭,他语调低沉缓慢,和他平素对待旁人发号施令也全无分别:“好,我不说便是。”
祭典惊变
薑殷见他答允,片刻后背转身去坐瞭下来,斟瞭一杯茶。
她偏头看向裴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