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安拿着那些钱突然再没有了拒绝的勇气,程时真的太瘦了,再加上病痛的原因,他的眼窝几乎都是凹陷下去的,程安安一把就能把他抱起来。
“我以后会还你的。”
周大花看着她笑,然后推了推她说:“我知道的,你会还我的。”
压下那股泪意后良久程安安问:“周周,你会想你妈妈吗?”
周大花很认真的考虑后说道:“我以后一个人会过得很自由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人羁绊住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想多晚睡就多晚睡。”
程安安抬头看永州的夜,那天的月色是十分的好,旁边的金星也十分的明亮,程安安低声喃语:“我很想我妈妈呢。”
眼泪到底是没有压住落了下来,顺着眼角滑落掉入布满水泥灰的地上,那是母亲离世后程安安第一次那么想她,想告诉她自己和弟弟过得都不好,过得很辛苦,辛苦到一度都快撑不下去了。
后来她从福利院出来,把程时也带到了江城才发现三千块或许连一个星期都是难以维持的,所以她只好卖了老家的房子用来维持那些无法进医保的高昂费用。
拿着那些钱时程安安也回了一趟福利院,不过她做不到像周大花那么大方,她拿了二十万。
想着自己的情况想着院长肯定是不会要的,所以她去菜市场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就把那张卡放在袋子的最下面,用铅笔在上面卡的背面写了密码。
十八岁的她跟那个曾经有着父母的房子做了告别,十八岁的她也跟十八岁的周大花一样也跟福利院做了告别,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点的从这两个居住过的地方一点点的整理出去。
她曾经的家会有新的人住进去,她曾经睡过的床位也会属于另一个被家庭抛弃的人。
到江城那天周大花打来电话,开口就在笑,问她:“程安安,你还会回去吗?”
程安安也笑:“不会回去了。”
“我也是。”
那些曾经都太过于鲜明痛苦了,她们都不想再回去了,哪怕是不经意间想起都不想了。
……
程安安话音落时刚好到了酒店门口,她特意的避开了福利院的事情,倒也不是自卑,只是单纯的不想说罢了。
林牧没有下车,依旧维持着刚才程安安说话时的样子靠在座椅上,酒店大厅的辉煌的灯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林牧的一侧脸陷入了阴影里。
虽然程安安把那些有关于福利院的事情都刻意的避开只字不提,可林牧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不知怎的耳畔就冒出周大花说的那句:从福利院出来的孩子都是冷漠的。
林牧觉得她说得太绝对了,他们不是冷漠,只是不想再回到那个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地方了,怜悯的眼神,心疼的话语给到他们都从来都不是关心和爱,而是一遍遍的提醒着他们是被抛弃的事实。
后面的车因为要过鸣了喇叭,程安安见林牧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于是自己开着去了地下停车场,找好位置后,她试探性的问了问:“林先生,是不舒服吗?”
车灯一灭,没了声响周围的声控灯也都熄灭了下去,车内陷入黑暗里,这样的黑暗有太多可以回想起来的事情了。
在江城医院走廊,在云水居外的树下,程安安想看林牧,可太暗了看不清,正当打算按亮手机时手就被另外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拉住了手腕。
掌心干燥温暖,是林牧的,程安安有些不敢动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在描绘中说了什么不妥的吗?
正欲回想时,耳边响起林牧有些低沉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动了外面的声控灯一样:“那五年过得辛苦吗?”
程安安呼吸一滞,只觉得鼻尖有什么东西在发酵,有些酸。
“在你母亲离世后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你应该告诉我的。”
林牧说着说着就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低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突然有些懊悔,本就是她不愿提及的事情自己却自以为是的说了出来,无疑是在伤口上撒了盐。
林牧一时有些失了分寸,于是只好找了最笨的办法,他接了安全带松开了程安安的手腕开门下了车,然后绕到程安安车门边开了门将程安安抱在了怀了。
一只手放在程安安的后背轻拍着,一直手置于她的头顶也轻柔的抚摸着程安安的头发,用这样的方式不停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地下车库的声控灯到底是被惊动了,原本漆黑的车库在林牧下车那一刻就再次回归到明亮里,将两人的情绪都暴露无遗。
林牧是有些心疼程安安的,或许这种心疼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所以才会有了一开始的偏爱。
而程安安被往事构勾住了回忆,也伸出手怀抱住林牧,脸贴在林牧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着,
咚,咚,咚,在这样的声音里程安安归于了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