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宫侍上前提醒天子再不狩猎,恐要落在人后了。承昌帝摆摆手,“去跟众卿家说,发挥所长,尽情狩猎,不必在意朕的名次,朕今日就不掺和了。”
宫侍不解,昨晚天子在皇帐内兴致高涨,说要拔得头筹,未至晌午,就要退出比试了?
承昌帝也不懂自己为何没了狩猎的兴致,与一小妇人在林子里闲逛,明明哮喘的事无需他来过问,自然有君晟、贺清彦等人调查,可就是这短短的一段路,他走得轻快惬意,身心舒畅。
然而,君该主动与臣妻保持距离,以免传出不该有的风声,被某些耿直的臣子上书。
有前车之鉴,承昌帝停下脚步,仰头深深呼吸,“多谢娘子解答疑问,作为谢礼,朕送娘子一样物件,日后再遇困难,出示给对方便是,尤其是在面对天潢贵胄时。”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个乘云绣香囊。
御赐之物,何其贵重,季绾没敢立即接,可皇帝之言同样不可违,在承昌帝笑说自己手臂酸后,她并拢十指向上缓缓抬起,“多谢陛下赏赐。”
香囊混合着各式香气,辨析不出内里的香料具体都有什么,依稀可闻蕙兰、艾叶、香茅的味道。
等圣驾带人离开,季绾舒口气,拎起香囊仔细瞧着,发现上面绣有皇帝的表字:筠晏。
第36章
待君晟赶回来,季绾身边跟着两名御前侍卫,是天子特意留下的。
两名侍卫朝君晟抱拳,相继离开。
季绾走上前,心知调查一事算是秘辛,没有多问。
君晟上下打量她,“陛下与你说了什么?”
季绾摇头,三千青丝只插了一枚木簪,素面朝天,却是朱唇粉靥好颜色,“问了一些关于哮喘的病因和先兆。”
“还有呢?”
“没有了。”季绾拉住他的衣袖,“快晌午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寒风送清香,远离了花粉一带,君晟又闻到一股淡雅熟悉不属于季绾的香气,他附身凑近,嗅她发丝,顺势而下,辗转到颈间。
季绾有些慌,不停退后,“你。。。。。。”
从不多疑的君晟有些不确定这股味道来自哪里,可眼看着就要惹人生气,他直言道:“你身上有异香。”
季绾从袖管里取出散发异香的香囊,“陛下赐的,说是奖励我今日所为。”
君晟敛眸,看她笑吟吟的像是在故意炫耀,一时不知该拿她如何,抽出她臂弯的裘衣铺在马鞍上,“来,扶你上马。”
季绾收好香囊,脚踩镫子,借力跨上马匹。有裘衣垫在下方,没那么硌了。
君晟跨坐上马,双臂绕过她牵起缰绳,“驾。”
骏马蹭蹭蹄子,被牵引着奔向林子深处。
林子够大,可尽情驰骋。
枫叶林的尽头,是另一片黄栌林,又是一番红霞尽染的景致。
风过耳,枝叶过目,伴着璀璨的日光,两边的景色在疾驰中变成一道道金红欲滴的流线,季绾被景色震撼,又极为信任身后的人,闭眼纵情其中。
另一边的皇帐内,贺清彦正在御前禀告花粉一事。
承昌帝挑眉,“葎草花粉?”
“禀陛下,是的。”贺清彦让人取来一株葎草,“附近一带这种植物甚多,不足为奇。葎草一般在初秋播种,据附近牧民讲,今年播种滞后了些。”
承昌帝了然,看来,是姚宝林的身子太弱了,他合该给予关切的,可不知为何,自打姚宝林瘦得脱相,曾经那些关怀和青睐都随之减淡。
傍晚营地内炊烟袅袅,陆续归来的人们收获满满,只有君晟空手而归,被人逮住机会不停调侃。
君晟也不气,带着季绾回到帐篷歇下。
肆意一日,满是尘土,季绾想要擦拭身子,又碍于君晟在帐子内。
还不是宫人送汤浴的时辰,季绾犹豫片刻,准
备自己去帐外提水,被君晟抢先拿起木桶。
“你歇着吧。”
“先生也要休息的。”
“说好了出门在外要关照你。”
君晟走出帐篷,寻到营地内唯一的水井,打水的功夫,身侧站定一人。
是御前的冯小公公。
“君大人,待会儿开膳,陛下邀您和尊夫人一同前往皇帐享用。”
伴着辘轳和井绳的交缠声,君晟摇晃手柄,面上没什么情绪,似习惯了浩荡皇恩不再受宠若惊,又似单纯没有应酬的心思,寡淡之色引人狐疑。
“君大人?”
“劳烦小公公与陛下解释,内子累了一日,体力不支,就不前往御前伴君了。”
侍奉在御前十余载,还是头一次有臣子敢婉拒圣上的邀请,冯小公公都不知该说君晟太过桀骜还是淡泊名利了,不过身为宦者,多为人精,不会在权臣面前抖威风,他眯眼笑道:“咱家就是个传话的,大人该不该携妻应邀,不是咱家说了算,望大人三思。”
浩瀚囿苑,千岩秀色沉浸在冷秋中,明艳与萧索交织出秋的层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