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许劲舟所言并未被傅墨卿所略过,满堂百姓看着国师大人未答陛下之言反而将视线转向了突然插话的许劲舟。
堂上有人吸了口凉气,作死如许劲舟这般的他们倒还是头一回见到。
陛下之言本就句句凛然,他非但不躲反而横插一脚,将陛下之言都无意当了他的衬托。
傅墨卿转头看向眼下正一脸风光得意的许劲舟,如月般的唇微启,缓缓道:
“员外郎似乎有话要说?不如上前好好说说?”
他语气平和却莫名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嚣张如许劲舟此刻闻言却也有些怂了。
他视线左右游移着,但堂上陛下此时已是怒不可揭,他若此时退缩那到时非但无功反而生过。
许劲舟想着便壮着胆在傅墨卿的注视下来到了堂中,在傅墨卿侧后方站定了。
南凌天本就恼怒,眼下看着傅墨卿竟敢公然无视自己的话正要再次发威,便见其转身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他虽身为国师有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有些通灵的本事,此刻也好似皎月不急不愠,纵然面对天子怒火,也未曾胆怯半分。
“陛下,京中流言纷起并非近来一夕之事,若朝中肯正视百姓所需那他们也不必以恶语疏解心中愤愤,若朝廷当真能为百姓做事,那牵引朝堂的陛下也会是个明君。”
话还是那番话理还是那段理,这为国为民的话听在南凌天耳中简直快要起茧子了!
“陛下说臣有意散布流言,却看着百姓的无奈视若无睹,陛下可曾想过国无百姓何来君主?若能以我一人之力将百姓所言上达天听,那臣愿意背负这等罪名。”
但傅墨卿的话却仍未说完,他毫不推辞干净利落的认下了南凌天套过来的罪责,这煽动民情搅乱朝政的话放在平日可是死罪!
但经傅墨卿口中一说,似乎这等行为却成了有助皇上的善举。
自古兵皆出自民,若民众起义那君主也将不复存在,到时别说什么尊荣地位一言九鼎,就是想要寻常的活着,也是难了。
见傅墨卿竟敢当众威胁于他,南凌天盛怒的眸子更是狠厉,他将手拍向面前的桌案,响声震天,在这金銮殿上久久回荡。
“傅墨卿!你当真是要反了吗?”
先不论百姓之言,就傅墨卿眼下之意就是忤逆圣意,挑衅皇权!合该杖杀!
“臣不敢!”
傅墨卿的回答也是掷地有声,却未改方才的说辞。
“陛下很该听听百姓所言,以抚民心以安民情!”
这字字句句皆是触向了南凌天的逆鳞,他不想听什么偏偏傅墨卿便说什么!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南凌天暴怒,他站在大殿之上气势逼人,说话时直指向堂下的傅墨卿,而后者此时正毫无惧色的直直看过来。
眼看着事情愈演愈烈,若是再任由发展下去恐怕会酿成大祸,谭大人看着陛下上前请命,出口的话却是再次驳了南凌天的颜面。
“陛下,先帝将皇帝之位传位于您,为的是想要有人继续守护这河山黎民!陛下您今日所言是否对得起先帝之托?”
眼看着朝中反对他的声音愈发的强烈,南凌天气急反笑,指着堂下的手在傅墨卿与谭大人之间徘徊,忽然仰头笑了两声。
见陛下当真气极,平日里拥护南凌天之人皆上前抵制他二人的言论,却并不是这两位朝中要员的对手,几句便“败下阵来”,一个个想说却再无话可说。
傅墨卿忽而想起晨时前来献礼的秘书丞沈念恩,眸子向后微瞥一眼便瞥到了那抹站立不安的身形。
沈念恩观望着这神仙打架似的朝堂,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年轻,怎么就敢到处巴结,忘了这朝堂之上的纷争却是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悠悠看着,只将自己作为一个透明人,可有人似乎没想着放过他,他察觉到视线慢悠悠抬了眼却见他今日晨时才巴结的傅墨卿此时正定定望着他。
他心虚的厉害费力挤了个难看的笑容,打算就此低头决不参与这等纷争,可下一瞬国师大人却向着他递了个眼神,那意思就是让他出言说些什么。
他忽然想起晨时国师大人的那句“若是日后傅某遭了难……”
沈念恩还没想完便打了个寒战,他就是怎么傅墨卿身为堂堂一国国师竟要他区区一个从五品来出手相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沈念恩朝着傅墨卿笑,一时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但看着傅墨卿好似没想着将视线收回去,他只好仰头去看陛下眼下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但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都被怼成这个样子了,又怎么会高兴呢?
他在两人之间犹豫徘徊,忽然收到了来自自家君王的扫视忽然一个腿软径直就跪下了。
他虽在队伍末端,但本身就站在离堂中央较近的位置,这蓦然一跪下来响声实在是有些大。
众臣的视线都向着他聚焦而去,就连南凌天的视线也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沈念恩暗自叫苦,这回不说也得说些什么了。
他两相权衡,决定还是两边都不得罪,将额头磕在了地上颤巍巍道:
“陛下,国师大人说的不无道理,但您身为天子断然该是这天下的主人!”
眼下情形已然不容他思考,他只好将二人所言都附和一遍,当然这墙头草的发言自然也让这二人都未能满意。
傅墨卿倒是无所谓他说些什么,反正不过是因他晨时的拉拢逗弄他罢了,但这话显然却惹怒了南凌天。
“沈爱卿此言又是何意?”
见自己忽然被陛下揪住了,他一个劲的朝着国师大人使眼色试图让他救救自己,而傅墨卿得了自己想逗弄的结果眼下已然转过了身去未再看他一眼。
“啊这……”
沈念恩飞速思索着自己该如何拍这个马屁。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继续道:
“陛下,微臣是觉得这京中百姓太过苛责,陛下已然下旨为他们造了井他们却还不满足,当真是刁民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