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曈眼眶有些红,“你松手,我得去找他。”自己要保护宗朔。
和尚看着少年执着的眼睛,仿佛就像看到了当年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用命为天子平反的自己。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去罢,出山后,界石出往北行,不远便到。”
阿曈胡乱点头转身,却见僧人依旧没有松手,他皱眉看这和尚,就见他犹豫着说了一句。
“你这身异象,暂且收一收。”
阿曈这才恍悟,他真是急昏了头了。
和尚只见少年抬手往脑袋上一按,便恢复了正常,而后脱开他拉着的手,从峭壁上一跃而下,几荡便不见影踪。
莲生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山涧,愣了半晌,最终,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人世的因果,还要他个人去修行。”
只是,雾气浓稠的山涧是望不到京都那风起云涌的。
赫连韬跪在老皇帝脚下,连头都磕破了,顺着眉心往下淌血,这却直叫皇帝更加坚定了杀人的决心。
他这个儿子妇人之仁,自己不为他除了宗朔这个后患,将来,那必遭倾覆。
听着渐渐远离宫墙的厮杀声,赫连韬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抬头望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君主,偏执的老人。
一个国家,兴衰成败,一家百姓,生死祸福,通通都压在这人身上了。
他只有一小部分是自己的父亲,绝大多数,是一个铁血无情的皇帝。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知道了当年的旧事,渐渐知道了残杀与野心。
赫连韬的眼神渐渐平静,又渐渐幽深。
如宗朔的信中所言,以史为鉴,民是水,君是舟,当舟偏离的方向,那么,水便无情翻覆,国家政权更迭,新的王朝产生。
丹房外天气阴沉,丹房内所有金碧辉煌的摆置便都黯然失色。时值绞杀平成王,宫中众人都受令躲避在各自的殿中,就连丹房都停了炉火。
已经秋冬,停了火的屋子,满室的金器铜器都泛着凉,叫人身上寒毛渐起。
老皇帝服丹透支的体力用尽了,药效一过,便有些昏昏欲睡,刚想吩咐身边的大监去拿丹,才想起来,那人一头撞在金殿的盘龙柱上,死透了。
眼下手边没什么侍奉的人,便要去遣跪在地上的赫连韬。
只是老皇帝一睁眼,却见跪在地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兀自起身了,此刻竟敢居高临下的看着苍老又丑陋的自己。
“放肆你,呃”
还没等说完,就见这个平日里脾气最和顺,最文人弱气的儿子,此刻忽然伸出了双手,狠狠的扼住了他的脖颈。
他竟从不知晓,这个儿子竟有这样大的力气,竟有这样狠的面目,他被紧紧扼着,却眼神带光的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人,他在濒死前,重新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是新的,称职的,叫人如意的君王
直到最后,老人面目涨红的断了气,他并没有死不瞑目,他闭上了眼睛。
随着手中人心跳的停止,周围更是寂静了,任何的暗卫与侍从都没有露面,任何怒斥与阻拦都不曾出现。
赫连韬扼紧的双手依旧没有松开,屋外的天空浓云流转,叫屋内光暗交替,时明时晦映在他脸上,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赫连韬不停的告诉自己,他扼死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昏庸不明的君王。
苍生涂涂,存活艰难,此刻万众的水滴终于在自己的手中汇成巨浪,倾覆了那艘衰败着苟延残喘的旧舟,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终于,他松开了用用力过度而颤抖的手,僵着腿,一步一步的走出丹房,站在了众人眼前。
“父皇,驾崩。”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后同时跪地,山呼万岁。
“新皇即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人,传我诏令,城防营收兵,不得再听奸人挑唆,追杀平成王殿下。”
随即,赫连韬又昂起头,高声喝道,“违令者,斩”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