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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晟眼睛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的,但白雪是敏感的,她的敏感让她感知到金姓警官和方才不同的真诚,她有些无措,指尖在桌上划来划去,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声比蚊子叫还小的“谢谢”。
“不过白小姐也要注意哦,安全意识还有待加强,万一她那天伤到了你可就麻烦啦!”
“嗯,”白雪耳根有些发热,低头把垂落的发丝挽在耳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人反应比别人慢半拍,从小就这样,后来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得远远的了,我就捡了颗掉在地上的卷心菜扔过去,刚好砸在她头上,她摔倒了,我当时还吓了一跳呢,结果没一会儿她就爬起来了,爬起来头都没回就走了,好像早就习惯了人家冲她丢东西似的。”
“哦?砸得还挺准。”金晟也被她逗笑了,
“嗯,我准星一直很好。”
白雪微笑着自豪地点点头,想起小时候玩儿气枪打气球,她总能抱回最大的那只熊。
“所以现在看来她攻击你这件事很突兀啊,本来只是吓吓你,突然就动真格了,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金晟往前探身,眉头微蹙,极认真地看着白雪,像在和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小姑娘讨论一件他想不通的事情,需要这个小姑娘为他指点迷津。
“没有……”白雪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只可惜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个电话,
“那几天兰州暴雨下个没完,我都没出门,就在家待着,她敲门之前我先生打来电话,让我别开门,把门锁好,然后她就来了,后面的事……”
“嗯,后面的事我们都知道的,白小姐不必再回忆了。”
金晟伸手做一个按下的动作,欣赏地微笑着望着白雪,
“白小姐,和我预想的一样,我们的谈话非常顺利,一分一秒都没有多耽误,你真的很了不起,所以案子的事情就到这里结束吧,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好吗?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金晟笑着起身,走到白雪身边把她扶起来,搀着她走到走廊里,午后刺眼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直直照在他们身上,白雪在黑暗里待了太久,下意识眯起眼睛抬手遮在额前,眼皮一阵酸痛,
金晟看一眼旁边的房间,房门紧闭,没有要开的意思,他走到门前轻轻叩一叩,过了几秒门才打开,廖千渝开的门,冲金晟微微点头示意,低声叫了声金队,犹豫一秒才看向白雪,撩起唇勉强笑一下,“嫂子,徐哥他……”
“小廖,”金晟笑嘻嘻地开口打断,“白小姐说不想看见小徐,咱们说到底还是要为人民服务的嘛,去吧,去送送白小姐,送到家。”
廖千渝看看金晟再看看白雪,最终掉头走进房里,在里面低声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嫂子,走吧。”
白雪跟着廖千渝走了几步才回头,冲金晟挥挥手,小声说:“金警官,再见。”
金晟微笑着像在逗小孩儿玩儿似的冲白雪挥挥手,“小雪再见!开心点哦!”
目送白雪和廖千渝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金晟才转身走进那扇门,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墙上四四方方的玻璃窗透着黄油油的光,那光来自另外一个房间,
白雪坐的位置侧对着这扇窗,她趴在桌上沉睡的样子,她回答问题时蹙眉思索的样子,她笑的样子,都和这黄油油的灯光一起映入房间,映入站在窗前的人眼中,
“行了别难过了,至少你还是个嗅觉灵敏的好警察嘛,和你想的一样,前一天你提到周政在白银的那些事,后一天薛琳就要下手,这下你可以跟你魏师傅好好叫叫板了,老魏啊老魏,这是快当爷爷了,迟钝得像把生锈的刀。”
金晟靠在桌子上,端起瓷茶杯抿一口茶,还是热的,姓白的小姑娘不错,比他想象中利索得多,也冷静得多,
但这份冷静并不是见多识广带来的处变不惊,她常识很差,待人接物也很生疏,她的冷静是一种天真的残忍,对自己残忍,对别人也是。
“我呢,始终觉得干咱们这行的不应该有牵挂,会影响判断,关心则乱嘛!”
金晟望着空白的墙,现在的他的确是了无牵挂的秃鹫,呵,这帮臭小子,背地里叫他秃鹫,看到腐肉就绝不松口的秃鹫,哪怕这块腐肉是自己的家人,
但秃鹫才是一个警察的最高荣誉。
“但你说周政和薛琳之间又是怎么联系的呢?手机是不可能了,但如果他们之间还有别人的话就说得通了,可这人是谁呢?周政的通讯记录从九月二十五号第一次接受调查以后就干干净净的,个人社交软件,就连学校内部的办公通讯软件也一样。
唉……人家现在可是颐养天年啊,每天除了上课就是买买菜兜兜超市,回家玩玩单机游戏,看看书,还把上半年没写完的书写完了……”
金晟望向还站在窗前的人,笃悠悠道:
“我想这一定是个有意思的故事,唉……只可惜你和这案子没关系了,一起揭晓谜底的乐趣是体会不到喽!”
他走过去拍拍那人的肩膀,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小徐,工作一塌糊涂,生活也一塌糊涂,但我觉得人在低谷才会反省自己,看清之前看不清的人和事,也不失为一桩幸事啊。”
他自顾自说完,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
“上海这边你是管不了了,但你现在在休假对吧?去其他地方可没人管得了你,白银那家孤儿院我很好奇,什么孤儿院养得出周政和薛琳这种怪胎呢?你愿意的话可以帮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