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笑也冷笑一声,说好一个为了一种理想。就推开门出去了。出去前看了莫船眼。
莫船没想到事情成这个样子了。
但他的沉默就是一种态度。最后,高洁和王亦农都意思让新人上。莫船看他俩的态度坚决就也同意了。结果就在六个编辑中选,柳虹获得了提名,并被一致通过。但莫船还是劝说王亦农留任副主编以帮助柳虹,又让柳虹在别的编辑中再提了一名副主编。
柳虹对让她做主编还要推辞,莫船劝阻了她。让她下来再增补三名新编辑。最后莫船说,一笑怎么想的,我知道,他同我谈时是要兼主编的,我没同意。他与我们是不太相同的人。我们这些人能走到一起,就是为了我们每个人心中可以感知的那种相同,这份相同即是一种风格也是一种追求。我不干后还会和高洁是撰稿人,会同大家一道把这份由我们共同开创的报纸办好。
让莫船没想到的是,冯一笑在一周后组建了由他任主编的《火鸟艺术报》。别人给他说时他笑笑,没说什么。只感到这火鸟艺术团是要散了。好在柳虹是他放心的人,他相信这个报纸还会坚持下去的。
提到柳虹,莫船有种说不明的感觉。因了火鸟他同三个女性过从甚密,一个是高洁,她是那种有才而性极烈的人。她是很好的朋友,只有时同她在一起会忘了她的女儿身。另一个是火鸟乐队的主唱兰琪,她是那种忧郁和热烈集于一身的女人。平时有了心思愿意同莫船说说,在莫船跟前也放得开。当年那《燃烧吧,火鸟》就是由她唱红的。再一个就是柳虹了。
柳虹对历史和现实的认识远高于同龄女孩,是莫船心智上最亲近的一个朋友。她对莫船的态度很模糊又很明显。从四川刚回来,她来要聊,他推辞了。他受了处分,她又来找,莫船也没有多说什么。
莫船不想让生活再起波澜,只想静静地度完这最后的时光。
过年时莫船哪儿也没去,就在家呆着。呆着时,就看这农村,想这农民。他们的生活是苦呀。自己因为上了大学,国家就每月给自己基本的生活保障,而自己给国家还什么都没干呢?
莫船想自己每月的那些钱粮,是怎么一点点从别人身上出来的。自己能生活无忧的而有份思考的闲心,不就是有千百万老百姓在苦苦地劳作么?那些没有考上学的同学现在不知在哪里谋生?老百姓花钱让自己读书,可自己的读书对他们有何益呢?那些写在火鸟报上文章又有什么意义?细想想自己那份困惑的情绪,不就是来自于自己不想只解释这个世界么?
可一个书生该如何去改造这个世界呢?
虽还想不清楚前行的道路,可又怎么能面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呢?自己的家乡如此,这回转了大半个中国,虽只是走马观花,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城里,可农村生活的艰辛还是看得见的。
对农民的那份苦自己是不该忘记的。
可听同学们讲,大多数人不想教书,不想回到农村去,教书也苦呀。可都不到农村去,农村应留给谁呢?
自己给大家这样说时,别的同学就笑,说你放心,总会有人的。
现实的法则就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水不会因为流到低处,就觉得高处没有水了。人也其实和水一样。
莫船知道大家的看法很现实,这怨不得他们,那么去怨谁呢?怨国家吗?可国家倒底应怎么办呢?其实城里人干的好多事农民也能干,可不让你干,这是个讲资格的世界。
考学对农村孩子更大的意义就是对一种资格的拥有。而能让农民拥有一种资格的途径,就目前的中国来说就只有教育了。
过年时王玲来了一回,她的心情好多了。
她给莫船说了考研的事。莫船知她心里想什么,只自己是不能了。他对王玲说,考研我不是没想过,可家还是盼我早日工作的。再说,考研也不是说就能考上的。而且学的虽是数学可我感兴趣的现在倒是社会学科。对社会学科来说,再没有比社会更好的大学了。
王玲听了,说你想的倒不少。但莫船看得出她遗憾。
快收假时柳虹居然来了封信。谈了她在家过年时的情形。她的家在关西县城,父亲是县上的一个领导。信中也没什么主要的事,但字里行间在向莫船传达一种信息,在信未还暗示了一种未来。想象柳虹的背景那种未来并非不可能。
莫船是聪明的,这封没有什么内容的信,其实将她要说的都说了。现在就看他了,想想沿柳虹设想的路走下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柳虹又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姑娘。
但这样了就不是他的性格了。
不过人总是有虚荣的,能有姑娘向自己示好,总是让人高兴的事,况且柳虹又是那种骨子里极高傲的人。
最后一学期过得飞快,开学不久他们就去实习,他们班全到了关南。
在关南那些山里,农村的现状,教育的现状让莫船他们一次次感叹,农民真苦,孩子们真苦,教育真苦。
可他们除了感叹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相反他们很清闲,不少同学在山水与花草之中打时光。莫船向学校的火鸟报写了不少谈教育的文章,也表达了一种责任。
是呀在这个和平的时代还有什么大事呢?除了追求个人生活的舒适外,所剩的不过是出人头地的心思罢了。转眼实习就完了,同学们也为自己的前途急疯了般的忙起来。
莫船的心却静,除了读书倒同柳虹走近了许多。两人谈天说地,喝酒跳舞,在学习之外玩了个疯。有几回差点跨出了那步,但理智让他止步了。
说不明为什么,他只不想背负的太多。柳虹问他时,他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每个动物都有自己自由的空间,人更是了,鱼和鸟只能是对朋友。
这期间,厚爱他的辅导员说系里有个留校名额,主任虽气他,但也爱他的才,若努力些可能还有希望。他笑着谢了老师。舅家的表哥当年把他带到城里读书,在交警队工作的他算有些神通,问他有什么想法,他还是说就回家乡教书吧。
就这么临走前,他在火鸟报上写了最后一篇文章《好男儿志在家乡》。柳虹看了说你怕又要成了典型。莫船笑笑说,这个典型他当。
那一年,他回到了故乡,普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