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他攜的霍嬙一起去太?學借書。
恰逢休沐,當時的翰林學士的夫人,也便是秦執年的夫人,遍邀京中貴眷,於太?學山下的金光湖旁設宴打馬球。
他們兄妹二人剛好路過,而霍嬙平日裡又鮮少出?宮,沒見過這般市井熱鬧。
她再三央求他陪她一道?去看,霍循拗不過,只好陪他前去。
最後,這場馬球賽的冠軍,便是詹兆清。
那時,他只是覺得詹兆清當真如坊間傳言那般,不僅學識淵博,容貌俊秀,就連馬球都打的這般好。
也是那時,那場金光湖邊的馬球賽場上,詹兆清騎在馬背之上意氣風發的時候,霍嬙對他一見鍾情。
只那時,霍循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更為?確切來說,當時他一心只有聖賢書,半點風月之事都不通,看見霍嬙滿臉通紅,只當是太?陽光太?過毒辣。
後來,霍嬙跑去太?極殿央求先皇賜婚時,他才意識到,這兩人早背著他心意相通了。
下意識的,霍循朝那兩道?虛影伸出?了手。
無羈立在一旁,安靜看著。他依稀覺得,陛下看他眼神有些奇怪。
若是旁人看來,一定會認為?,陛下視線的焦點聚在他的身上。而無羈正對著他,能清楚看到他的視線。
他看他時,目光並不是集中的,有些渙散,反倒像是透過他在看其他人。但此時,他身邊沒有其他人。
尤其是他把手伸向他時,無羈心裡更確定了。因為?他的手並不是直衝他而來的,而是擦著他的胳膊過去的。
無羈心裡有千萬思緒纏繞,但他一個字也沒說,臉上揚起一抹淺笑,微微側身,攥住了他伸來的那隻手。
凜冬已過,初春將至。
太?極殿內門?窗緊閉,火盆不熄,就連覆在他身上的錦衾,都是極為?厚重的冬被?。
可就算這樣,他的手依舊很冰,每一根手指都透著十足的涼意,似乎這股寒氣滲到了他的骨縫裡。
無羈抿抿唇,手上的力度稍稍加重,語氣帶著幾分狡黠,說:「陛下這般看著我,是覺得我身上這套銀甲很好看嗎?」
其實,當無羈的手觸到他指尖的那一刻,霍循就回過神來了。隨著他攥著他手的力度的加重,他臉上的笑意也隨之加深,尤其聽到他說的那句話後,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霍循微微頷,輕嗯了聲,說:「是挺合身的,何處弄來的?」
無羈上前一步,把他的手放在錦被?上,在他面前轉了一圈,略帶驕矜:「一個月前,我耍槍贏了祁師父,他特意送我的,剛好合身。」
霍循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模樣,心裡也甜絲絲的。
這套銀甲,原本就是他專門?差人按照無羈的尺寸打造的。從設計,選材,鍛造,尚衣局足足花費了一個半月的時間。
他只是尋不到合適的理由送出?去,便趁著年關給?一眾將領論功行賞時,將這套銀甲賜給?了祁放。
目前這世上,知道?無羈身世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祁放便算其中一個。
祁放和霍循一樣,當年的事情,一直壓在心裡。他更是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尋找小世子。
秦執年尋到了人後,他便第一時間去看了。雖然?祁放沒了右臂,但依舊死?皮賴臉收無羈做了徒弟,教?他武藝。
而所有的恩賜里,只這套銀甲不符合祁放的尺寸。
登時,祁放就猜到了霍循的用意。
沒多?久,這套銀甲就到了無羈手裡。
「祁師父?祁放嗎?你耍槍贏了他啊?朕記得,他的槍法?,整個大內,可是無人能及的。」霍循順著他的話,像是在哄小孩兒一樣。
他這麼一說,無羈反倒有些靦腆了,「陛下休要說笑了,祁師父他是讓著我。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哪能比得上祁師父啊。」
霍循但笑不語。
世人都說,外甥似舅。單單是不經夸這一點,就像極了他。
同時,他也是了解祁放的。
祁放這個人,向來是個耿直的,根本不會因為?無羈年齡小就讓著他。以?往,祁放每次來太?極殿同他說無羈的事情,言語中也都帶著幾分自?豪,說他武藝日益精進,是個練武的好材料。
如果?祁放當年沒有丟了一條手臂,無羈或許不是他的對手。但現在,他是真的相信無羈方才說的話。
難怪秦執年說他近些時日又練上騎射了。
「休沐日不好好在家裡休息,穿成這樣,這是去哪了?」說完,霍循用帕子抵著嘴巴,又低咳一聲。
無羈抬手摸了摸後腦勺,靦腆一笑,說:「閒來無事,去京郊獵場練騎射去了。」
「可有獵到什麼了?」霍循又問。
「獵到只野山雞,徐總管已經拿去小廚房了。陛下您不知道?,那隻野山雞可大個了。」
「是嗎?那朕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
說來也怪,自?打被?秦執年收了徒後,他也隔三差五陪師父他老人家一起進宮了好幾次。
他也就第一次見到皇上的時候,有點緊張。
確切地說,他只是在來皇宮的路上緊張,見到皇上後,他身上的緊張感就莫名消失了。高位上的那個人,他看著莫名感到親切。
後來,就算是他無意闖了天大的禍事,被?告到皇上面前,他也再沒有那般緊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