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雕很快便落了下去,只见黎谆谆唇瓣微翕,众人也没听见她到底说了什么,那蛊雕便用尖利的鹰爪狠狠抓在了黎望身上。
它本就是泽更水的凶兽,那鹰爪是觅食所用,黎望被爪子紧紧包裹住,仿佛被巨大的蟒蛇蛇身卷住般,不但无法挣脱,甚至连肺腑里的空气都被挤压了出来,令他窒息。
“咳”他猛烈的咳嗽着,忍不住怒吼道,“蛊雕你,你在干什么”
他只让蛊雕潜伏在黎谆谆身边,随时监视她的动向,以便他寻找义父黎不辞,却也没让它投敌背叛,听从她的命令啊
蛊雕“呷呷”叫着,但黎望不是蛊雕的主人,不能与它心意相通,自然是听不懂它在叫唤什么了。
“放放开我”黎望挣扎着,费力扭动着动弹不得的身体,“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
场地里的众人,不知是谁认出了蛊雕来,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是蛊雕是黎不辞来了”
谁都知道蛊雕是黎不辞纂养的上古凶兽。
比试的场地内顿时乱作一团,众人如受惊的鸟兽四散逃跑,唯有黎谆谆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站了许久,沉默着,似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而后缓缓蹲下身,将手中紧握的验心镜放在了地上,捧起南宫导滚脏了的心脏。
其实黎谆谆早就不恨他了。
再多的爱,再多的恨,皆会被湮灭在时间的沟渠中。直到那些美好的,不好的记忆全都被模糊,再记起来时,也只觉得像是恍然一场大梦。
她不恨他。
但也没办法原谅八年前的南宫导。
哪怕他一次次为她死去。
此时他的心还温热,只是不再跳动了。
黎谆谆想要物归原位,站起来时,那黏稠的血沿着指缝缓缓淌落下去,一滴,两滴,坠在她放在地上的验心镜上。
验心镜忽然乍起一道白光,从柔和到刺眼,从细碎的白光到笼罩整个场地,将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占满。
世间仿佛安静了。
那些弟子们逃跑时出的喧嚣声,脚步声,推推搡搡的吵闹,一切都归于寂静,所有人都被验心镜散出来的巨大白光吞噬了。
黎谆谆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掌心里捧着的心脏再次跃动起来,那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鼓动有力。
大抵是周围太过安静,静到极致,便让人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虚空感。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掌心炙热的温度和跳跃。
黎谆谆尝试着睁开眼,一次,两次,直至耳畔重新传来细微的响声。她倏而睁开了双眸,四下的风声,说话声,再次清晰地涌入耳道,便有一种犹如濒死时被抢救回来的恍惚感。
她视线渐渐聚焦,却现自己正踩在剑上向前飞行,冷风灌进耳中,轻轻拍打着凌散的青丝。
黎谆谆被惊得胸口微微起伏,呼吸略显浑重,她下意识想要询问识海中的26生了什么,却察觉她识海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26的存在,也没有什么系统栏,甚至于,她根本无法支配这具身躯进行任何肢体动作。
可她明明存在于躯壳内。
“黎黎,你慢一些。”
就在黎谆谆惊疑时,身侧响起熟悉而温润的嗓音。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偏了偏,而后她便看见了衣决飘飘的花危。
花危本应该在比试擂台上被张淮之重创,但此刻他却一身白衣,眉眼清隽,立在剑身上笑吟吟看着她。
黎谆谆听到自己说“师兄,你的剑术最近退步了。”
她的嗓音清泠,似是秋冬覆着皑皑白雪的溪流,清透而微凉。
黎谆谆恍惚了一瞬,随而便看到了自己伸出手掌来,靠在肩颈上,便有一只雪白皮毛的大耗子从肩头跳到了她掌心里。
那只大耗子看起来甚是眼熟。
正是背叛了黎殊,与董谣极为亲近的那只灵宠药药。黎谆谆来到这个修仙世界第一件事,就是用这只大耗子坑了董谣千极品灵石。
黎谆谆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直到剑停下,这具身体站稳在地上,她看着四下熟悉又略微陌生的环境,确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这似乎是验心镜中的世界。
验心镜是昆仑山上的镜湖所化而成,本就是天道殿中之物。
只不过是被天道失手打碎后,镜子碎片才会散落到六界的各处去。
既然是天道殿中物,此物又能验证人是否说了谎话,那她是不是可以将验心镜,理解为一个巨大的监控摄像头。
正因为它实时监控着六界生的一切,像个天眼般将世间所有事都记录下来,它才能知道人们是否说了实话。
黎谆谆隐约记得,似乎是南宫导心脏上的血滴在验心镜上后,验心镜才突然乍起白光,将场地里的所有人都吞噬掉。
不过就算是南宫导的血,他又不是这个修仙世界的人,既然能让验心镜有这般大的反应,大抵还是黎不辞的魂魄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