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同伴询问,那人没说话,只是无言朝她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那人没和同伴说她看见了什么,面对同伴的怀疑,她说自己感觉错了。
“长孙静!哎呀!你一定是看见了些什么,你刚才还摆手了,我都看见了。你是不是看见天崖风的鬼魂了?那些被霍恣斩于剑下离不开天崖风的鬼魂?他们长什么样,不对,那是一个还是好多个?”
“他们的样貌一定很恐怖。霍恣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叛逃宗门就算了,还辱骂长辈,重伤长老,杀害同门……哼,关在锁龙井中还活着,便宜他了!照我说,此等叛徒就该死!”
他们把话题放到了霍恣身上,那是个有争议的人。远比被谢西风扇了四个巴掌的张留仙掌门还要有争议。
也许是因为他做了错事却还活着,也许是因为他真的凶神恶煞,面对同门心肠歹毒,也许是因为他在重名誉的天崖风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
霍恣真是那样的人吗?她不得而知。娘说真实的人不能从传言中听闻,真真假假,还需你自己去体验。
他们渐渐走远了,她站在原地,心里有些难过。苦苦修炼的游魂术什么用都没有,她果然还是只适合练剑啊。她想用游魂术偷偷溜进天壶峰书阁中去寻父亲,在没有任何人现的情况下。
可那里好几个师兄师姐守卫,她如今才见了几个人,就被识破了。
天崖风太大,有太多地方,她无法走完,甚至有禁地,她无法进去,天崖风内外门弟子共二万三千人,她也没法认完。
哪有天才会是这样的呢?
至内门演武场处,见得潺潺流水,又看见内门弟子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听见齐声练剑的声音,她停了下来,这种昂扬向上的气势让她扫去心中阴霾。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看着弟子们练剑,她也情不自禁以指为剑,在林荫下舞起她自己的“剑”。
那一刻,她忘记了自己还处于游魂状态,忘记自己,只觉得人剑合一,与剑隐隐共鸣。
一直到脑海中有另外笑声闯入,她才在这个恍如梦境的游魂之行中醒来。
神魂坐归,她睁开一双明亮的眼睛,听着下面同门的笑声朗朗,她站起身,弯腰向下看去,但见下面坐着三三两两的弟子,有男有女,其中一个拿书的指着一本书放声大笑,给坐在他面前的几人说着书中各个人物的故事。
“让我看看第一代掌门的。”其中有个粗眉少年听得心痒难耐,想去抢书。
“第一代掌门的故事不好看,记载太少,除了生平就只有一诗,没什么看头。”举起手中书的青年把书抛到一个女子手中,“我就想知道当年他和忆慈真人的事是不是真的。听说忆慈真人父母灭了他满门,又将他收作义子,想将他培养成杨家的杀器,后来初代掌门实力强盛,身侧美人在怀之时,得知此事,想到自己被忆慈真人及其父母瞒了几百年,对忆慈真人爱恨交加。不过杨家也是付出了代价,在初代掌门与忆慈真人分别一百年后灭门。”
“那不是野史吗。关于忆慈真人的事,神殿记载说她有情有义,刀术无双,当年刚进神游天一境没多久,就飞升进入南山了。”头上戴着云雀环的少女驳斥道。
“当年认识忆慈真人的前辈又不是都死了,到如今肯定还剩几个,他们都没说话,神殿记载又怎么样,神殿记载又不是永远不会出错,神殿记载上还没有咱第一代掌门呢。”脸上有麻子的少年翻了个白眼。
“你在诡辩。你不信神殿就不信,说神殿记载出错,西花玄门的神官们与人间修史的官员差不多,他们会拿自己的命、前程,乃至九族开玩笑吗?你比水月牢的审司们手中的丈刑锏还讨人厌!”头上戴着云雀环的少女气恼地站起来走来走去。
女子将书拿到手中,听见粗眉少年的强烈反应,将书翻到了页介绍天崖风第一代掌门处。
女子扫了一眼关于这位掌门的生平,笑着问粗眉少年:“你怎么对第一代掌门那么好奇?从刚开始听文鸿说他找到一本写历代掌门生平的书时,你就一直问能不能看看杨征盛杨掌门的生平。”
粗眉少年被此话问倒,嗫喏说道:“因为曾经有人说过我像他,我就很好奇。”
此话一出,惹得在座几人哄堂大笑。
笑过之后,赖文鸿揽过粗眉少年的肩头说:“康时师弟啊,你知道杨掌门距离咱们这个时代多少年吗?一千四百多年!他开宗立派一百多年后就因寿元问题去世了,修士死后无轮回,你该不会还想说你觉得自己是杨掌门的转世吧?”
闻言,粗眉少年气血皆往上涌,没一会儿,脸都憋红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捂着脸摇头。
天崖三风剑派初代掌门杨征盛,本姓许,生于十四州桐庐郡,四岁被桐庐郡杨氏宗族收养,境界停滞相图境后再无长进,后因寿元问题卒于天崖风天穹峰上。存留世上唯一一诗却是关于传说中与他有深仇大恨的忆慈真人的,令人觉得唏嘘不已。
《九月十三日送忆慈真人》,关于一个错过的故事,总是于内外门,甚至天崖风外面被提及。
“
人间岁月疾如狗,吾鬓霜花忆少年。
君唱离歌东渡口,掷刀却斩断江川。
当年丰镇意千绪,美酒残花乱正缘。
飞剑天涯三两息,如今都作紫尘烟。
”
待女子把诗读完,下面弟子们初时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议论纷纷,都说这诗怎么看怎么奇怪,杨掌门真的和忆慈真人有深仇大恨吗,而且听说忆慈真人还害死了杨掌门喜欢的女子,可最重要,也是最奇怪的是,杨掌门写此诗时,忆慈真人早已飞升,他们已经分别三百多年了。这诗却是很明显地表达愁思感慨的。
下面的人吵了起来。
这时,她却蹲下身去,大声问下面的人:“请问你们看的什么书?这般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