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覺收好周琰遞來的劍,心中正醞釀著言語,卻見周琰偏過頭去,猛地咳出一口鮮血。
「國師!」
周琰失去意識之前,只聽到裴覺衝上前著急地喊了他一聲。他的身子卻已不受自己掌控,仿佛斷了線的人偶一般,頹然倒下。
第3章白玉嶙峋
「國師的脈象細弱,是思慮過度。恐是這幾日過於勞累所致。」
館驛內,醫官正給躺在床上的人切脈。抬頭只見滿屋子文臣武將都齊刷刷盯著自己,尤其是那些性急的武將,幾乎要衝上來擰斷自己的脖子,連忙補充道:
「老朽開這幾劑藥,按時服下,十日之內即可恢復。只是往後不可累乏,仍需靜養。否則,這舊病復發,要兇險百倍。」
眾人聽了,還是一臉擔憂。
醫官寫了藥方,交到裴覺手中,收了藥箱離開。
裴覺接過藥方,紅著眼眶自責道:「那時在城樓上,國師第一次吐出血來就不是裝的,我竟信了他的話……我早該發現他在硬撐的……」
「害,現在說這些有什麼鳥用?」一名大鬍子的武將上前奪了裴覺手中的藥方,說道,「我去抓藥,你們在這裡好好照看!」
眾人守在床前,一個個愁眉不展,整日整夜都沒合眼,也沒有一人離開。
周琰醒來,已是兩日後的早晨。他惺忪地睜開眼時,只見床前圍滿了一眾本該留守在蕭玄身旁的文官武將。只是視線模糊,他也辨認不真切。
眾人幾日不曾合眼,正疲累睏倦之間,忽然見得周琰睜開眼睛,頓時都清醒了,連忙紛紛圍上前來,七嘴八舌地問他覺得如何,有哪裡不舒服的。
周琰剛醒,意識還不甚清醒,只聽得耳邊聒噪的話音,卻是聽不真切,也沒作回應。
他只是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更多精品雯。雯來企,鵝裙一物兒二柒五巴依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裴覺站得離床最近,看到周琰的反應,便明白是怎麼回事,轉過頭去將食指比在唇前。
眾人連忙互相示意,一時都屏住聲響。
周琰靜了一會兒,看,更多精品雯。雯來企,鵝裙一物兒二柒五巴依手掌按著床,微曲了五指,用力到指節發白,卻是坐不起來。
裴覺察覺到了周琰的意思,上前小心地扶周琰坐起,又倒一杯溫水遞上前。
周琰接過裴覺遞來的水,喝了一口,方才抬起頭問道:「諸位不在陛下身邊,來此所為何事?」
眾人答道:「陛下得知國師病情,十分擔心,讓我們前來探望。」
周琰的眉梢輕輕抬了抬,看了裴覺一眼。
裴覺被他看得心虛,連忙端了湯藥遞上前:「下官知道您不想讓陛下擔憂,可陛下問起來,下官也不敢欺君啊。您別生氣,還是快些喝了藥。」
事已如此,周琰也不再追究,抬手將藥接過,卻端著沒有喝,只是問道:「咳……看你們都幾日不曾睡了吧,這又是為何,莫非吳軍還在攻城?」
「沒有沒有,自從前幾日江衡元負了傷,這幾日都沒有吳軍攻城。」裴覺回答道,「眾人是擔心你,要見你醒來才能放心。」
「你們回去復命吧,都辛苦了……咳……咳咳咳……」周琰咳得端不穩藥,只好擱在床頭小柜上,擺了擺手。
眾人慾行又止,還是憂心地看著周琰。
裴覺趁機再一次把藥端起來,送到周琰面前:「他們要親眼看你喝完藥,才好回去復命的。」
「啊對,正是如此……」眾人連忙應和。
周琰只好接了藥,一口氣咽下碗裡苦澀的藥汁,像哄孩子似的耐心問道:「現在可以了嗎?可還有什麼要求?」
聽到周琰問還有什麼要求,眾人毫不客氣地真的提起了要求:
「國師,不是我說您,您哪裡都好,就是……」一名武將說道,「太讓人擔心!照顧不好自己!」
「對,還有,喝藥不積極,沒人看見你就偷偷倒掉!」
一名文官紅著眼眶說道:「您晚上總是不休息,批公文。困了不上I床上睡,就趴在桌上!」
「誒?」周琰笑道,「說到擔心麼,李將軍你也令我擔心。不知我讓你背的兵法,你都背會了沒有?下次別又中計給人圍在山裡吃草。」
「張侍郎你連這都知道,咳……」周琰轉頭問道,「莫非你偷偷睡我床了?」
「害!」李將軍看了看四周,連忙把自己藏到了人群之中,「可別提了,我他I媽I的頭都大了!」
張侍郎臉皮薄,舉起衣袖遮了臉。
這下眾人算是看明白了,周琰讓他們有要求儘管提就是客氣客氣,沒真讓他們提要求。
要是真敢提要求,一準懟到你鑽進地底下去。
他生就一張溫柔又端莊的臉,又是病著,像是三春陽光之下,雪砌的一尊將要融化的菩薩。但就只要他一開口,總是沒幾句好聽的,儘是些毒舌懟人的話。
不過這一場玩笑,倒是逗得本來憂心忡忡的眾人歡笑起來,紛紛來和他玩笑說話。
只要聽他說話,就算是挨懟也是好的。
不過非常之時,愜意的時光總如白駒過隙一般飛逝。眾人正和周琰談笑間,一名士兵衝進房間來,大喊道:「報——!敵軍前來叫陣,說……」
信使話剛說完,就覺得有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往自己身上看來,像刀子一樣恨不得把自己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