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已經被蕭征易纏上,便也不需顧忌去帝陵,帶著蕭征易一起祭拜了先帝。
帝陵前梧桐如蓋,周琰在雪地里跪下,跪了很久很久。兩世、十三年,鐵馬金戈、並肩作戰、到最後黃昏青冢……一切在他眼前走馬燈一樣浮現又掠過。
人生虛幻得宛如一場大夢。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2)
蕭征易只是陪他站著,默默站在他身後寒風吹來的方向,遮擋了他身後的風雪。
這輩子他不願再去做任何強迫周琰的事。
何況周琰是任何人都強迫不來的,有時看似強迫了周琰,其實只是周琰自己願意接受。
就像前世,他自以為把周琰關了起來,也不過是仗著周琰在縱容他。
周琰要離去的時候,根本不會讓他抓住分毫。
這一次他沒用什麼手段去留周琰,甚至,哪怕周琰要離開,他也不會阻攔。
但他願意再去尋找一次,追一次。
雖然這個過程讓他幾乎想得發瘋。但他寧可如此,也不願再傷害周琰一分一毫。
但是周琰起身後,沒有再提離開的事,陪蕭征易回了京城。
周琰回到府上,沒有沒有留蕭征易坐一會兒,直接將蕭征易送走。他連客氣一下的本能都忘了。
天地間的一切都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其實重生是一件利弊相生的事。
他沒能留住先帝,卻有幸再陪伴先帝左右,並肩作戰十三年。
他沒能留住宛童兒,可是十三年前一念之間,卻留住了這個世上的另一個血脈至親。
但也正是因為兄長周靖活下來了,他卻又間接害了先帝,造成了一個無解的死題。
因為兄長活下來,所以割據混戰的亂世結束得比前世早,同時也導致了兩國並存,一統困難。
周琰不是沒有過離梁國遠去的打算,但是他放不下很多事情。
尤其是先帝託付了蕭征易給他,而現在還是這樣兩國並存的狀態。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生了這樣的性子。明明這樣很累,可他心裡就是有很多事放不下,答應了的事就必須做到,把什麼國家大事都當成自己的事。
他既然答應過先帝,如今大業未成,他就不能放下心離開。
但是兩國並存的局面註定還要持續很久,因為梁國經歷完多事之秋,正是需要休養生息之時。
周琰給兄長周靖寫了一封信,邀請他過來看看自己。這是他想起來一切後主動去聯繫周靖,這個在上一世里十三歲就失去的至親,是他重生一世里命運最大的饋贈。
他疊好信交給身邊的小童,腿上忽然感受到一陣壓力,有個溫暖又柔軟的東西壓在腿上。
周琰低下頭,腿上盤著一團毛絨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