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魔之人终究成魔,必被人屠之。柳姐姐,复仇也需要适时收手的,否则落得什么下场都是未知之数。你这么冲动,当真做好准备了?”
“下场?就是下地狱又如何?但求血刃仇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柳白樱咬牙切齿道。
多说无益,云漠光放弃劝解,道:“要不是欣赏你这份执着,我早就忍不了你转嫁风险的自私了。檀枞千里迢迢随你而来,我盼望着他与你平安离去。”
一提到薛檀枞,柳白樱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听不得你提他的名字。我爱檀枞至深,怎么舍得把噩运带给他。”然而目光里的柔情稍瞬即逝,转而用嫉妒和记恨的眼神盯着云漠光看,“但是你凭什么觊觎我拥有的东西,伯宁枫,你拥有一切,根本不需要他。”
云漠光淡淡道,“其实我已经很少想起他,再过一段时日,也许能彻底忘记他,你可以放心。”平静之下,俱是波涛汹涌。
“你……没骗我?”
“不骗你,只要你签字画押。”云漠光递给柳白樱一张生宣,上面写着“本人自请脱离无极门,所行之事无论后果,皆由个人承担。”
“你担心我对无极门不利?”柳白樱的内心并不想脱离这个给予过她温暖的地方。
“一别两宽,才能彻底了断后顾之忧。”
“我要是不签呢?”柳白樱倔强地皱着眉毛。
云漠光心知对付柳白樱必须下猛药才行,狠心道:“孟松承失算,没有狠下心划破你的喉咙,但今天的我可以。”
明明云漠光的倾城之貌柔美至极,可理智下的她态度坚硬无比,令柳白樱心生倒春寒。柳白樱满不情愿从笔架上取下一根兼毫,犹豫着在生宣一角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血不能白流,光签字还不够。”云漠光提醒道。
柳白樱闻言用指尖沾上脖颈的血迹,压了一个指印在名字上方。
“云漠光,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你。无极门的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这是我愿意为师门做一桩善事。”
“有人!”云漠光耳力远常人。
静谧的深夜,有三人交谈的声音缓缓地由远及近。
“是谢京瞻的声音!”柳白樱埋伏在谢璞院内,对此人的声音非常熟悉。
谢京瞻贵为临安谢氏宗主,以天门剑法为人所知,实力不可小觑。
想到毫无把握临时撤退,唯有暂且躲藏应付。云漠光抓住柳白樱的肩头,迅栖身房梁之上,匆忙间仍不忘将剑牢固的架在她的脖颈上。
谢思玄将身穿银线镶边灰底锻袍的父亲请进门,礼数周全,出奇恭敬。尽管瞧不清谢京瞻的正脸,但观其身形姿态,成熟稳重,又不失儒雅俊逸。
“玄儿,把柳白樱的画像拿来吧。”无比简单的一句话,语调极度阴霾苍凉。
“就是这幅。”谢思玄从画筒里准确地将柳白樱的画像抽出来递给父亲。
柳白樱眼看画像上的女子竟与自己有八九分相像,顿时慌了神。她并不知道,早在魏绎请画师临摹完送给谢思玄之前,画像便被云漠光掉包了。眼前的这幅画像,实打实出自云漠光之手。
“是柳望的女儿杀了我的女儿。”谢京瞻出一声失落的叹息。
“不光是她,父亲。薛狄策划、柳白樱动手,还有美人廊一群恶毒的女人在旁辅助,她们都脱不了干系。”
“你调查了没有,除了薛荻和柳白樱,闻空山庄可有其他漏网之鱼?”
“儿子一刻不敢松懈,自是细之又细地调查过。美人廊的花魁夷姜同样出身闻空山庄,是侍婢之女。除三人之外,还有几人与谢氏颇有过节,说起来都是大哥无心惹下的事端。”恶人先告状,谢思玄的回答里透露着自己的小心思,抢先把脏水泼在谢思徽身上。
谢京瞻面露不悦,“告诉你大哥,让他近日收敛些。至于你,若是真能将薛荻和柳白樱擒来,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父亲,那您就等着瞧吧。”
谢思玄恭恭敬敬送走父亲,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悠闲地欣赏着眼中钉的画像。他抚摸画中人的脸庞,喃喃道:“小贱人,看你往哪里跑!”
柳白樱心生厌恶,恨不得一剑朝他刺去,又好奇琢磨起这位好大喜功的谢二公子会用什么方法对付自己。待回过神来,看向身后,房梁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云漠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