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城区阜成门二条路。”李样温和的答着,他已然想起这熟悉感来自哪儿了,小马儿和他祖父的破车!
那男孩儿拉起了车,度虽慢,但却稳,丝毫不像那矮胖车夫诋毁的那样。
李样在车上端详稳健跑着的小马儿,小马儿身上胡乱叠穿着几件脏的瞧不出颜色的褂子—或许是天冷了的缘故。身上没穿号坎,这表明车是自有的,不是哪家车行的。
就这么的,小马儿拉到了地方。
“到了,先生,一共十六个大子!”小马儿低头淌着汗说。
李样下车,从褂子里掏出一块大洋,塞到小马儿手里。
“先生,钱这么大我没法儿找零!”小马儿这时有点惊讶的抬头看向这位阔主儿。
“没事,这钱全给你了,你是不是叫小马儿?”李样仔细的瞧着小马儿。看着也就是十二三岁光景,脸上不像身上穿的那么圆,很是清瘦,有点儿脏,脸颊还因为刚才的运动着红。
听到这话,小马儿瞪着他那双杏眼,眼神先是透着些愣,再是掩藏不住的惊喜,他望着李样,急的连连追问,“您认识我爸爸吗?只有我爸爸和我爷爷才会叫我小马儿!您知道我爸爸现在在哪儿吗?”
李样只记得小马儿的父亲当兵去了,一去…再不复还,一直到他的儿子—小马儿没钱买药,病死他爷爷怀里为止,都没回来。他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孩子的问题。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小马儿率先打破了僵局,他扑通一声跪下,“先生!”声音里带着点哭腔,他想接着说话,喉头却已经哽住,话不成话。
“诶诶诶!别跪。”李样避开小马儿的下跪,两步并做一步过去扶起小马儿。
“你父亲是不是当兵去了?”李样认真看着这小孩,他忽得也被带动的有点不好受。
小马儿更激动了,张口却只是止不住的哽咽。
“别难过!平复平复心情,我说的对,你就点头。错,你就摇头,明白?”李样扶着小马儿,脸上严肃的说。
小马儿点头如小鸡啄米般。
“你爸爸当兵去了?”
小马儿激动点头。
“你有一个爷爷,人平时很温和而且爱喝酒?”
小马儿重重的低了一下脑袋,破耳帽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好了,我可能的确认识你们,不过么,至于你的父亲,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李样顿了一下,又从怀里摸出两块大洋,塞到小马儿手里,“这钱你拿着,收拾收拾自个,明儿下午去西安门大街6六胡同二号院子,有想问的到时候再问。”
李样他既然看到了小马儿,自然不会让这孩子步入那可预见的未来!
李样再望了小马儿一眼。
那男孩儿在原地木着,没有反应。不知是因着李样不清楚他父亲位置,还是因着手中的三块大洋。
李样转身跨进了院中,不再言语,他一向不习惯这种气氛。
寒风仍旧吹着,慢慢的,小马儿感到脸上的泪水透骨的冷冽。
他伸手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挂着的眼泪,把脸上刮出了红印子也不罢休。
他像要把手里的三块银元捏出印子般的攥着,过了良久,小马儿把大洋一股脑塞进自个的褂子里。
“西安门大街6六胡同二号院子。”小马儿默念了一遍,把这个地址刻在脑子里。
接着,他深深的望了望李样所在的方向,低着头沉默的抄起了车把,
走了。
唏哩哗啷的声音伴随着脚步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