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健照做,撒下满地绿雪团。
但之后徐健却为难起来。
因为廉勇冷不丁又蹦出一句,“凭直觉猜,这家伙是个斥候,敢死队那种。这百十斤肉裂开,撒出来的汤汁,八成是专门标记用的,标记活人。”
标记?徐健默不作声,将绿雪埋的更深些。
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倘若已经被标记,那么寻着这股怪味,漫天雪幕中指不定又会闪出无数东西,会引来一队整编的北狩城精骑?
廉勇突然觉得冷,瑟瑟说道:“当然,这是第一种可能。我还怀疑,这是带毒的东西。反正我已经闻过了,也让你闻过了,要死就一起,哥俩好。”
徐健拍了拍手套,抬眼判断着风向,道:“是北风,咱们往南走,气味会不停往北飘,也许真的会被标记,被它们赶上来,割了头,扒了皮。继续往北走,至少到冰崖,那就不一定了。”
廉勇不理会这句威胁,视线也移向北边,顾自说道:“走。”
离开掩埋绿雪的地方,一千余步,没有生什么状况。
两千余步,冰原上,陪着二人的依旧只有森森风雪。
雪雾中间,二人原本预料的正北偏东方向,浮现一根巨大无比的黑皮枯木枝。
两人改变方向,朝巨树踉跄奔跑一阵,片刻之后,顺利抵达冰崖边缘,环顾四周,不仅没梓潼夫子影子,底下也是连只活物都见不着。
廉勇瞧着徐健愁眉不展,推了他一把道:“打小就这么丧气吗?”
徐健凝望冰崖下的巨树根部,确认再三后,站起身打量冰崖对面,雪雾更甚,目之所及,惟余莽莽。
徐健扭脸对廉勇道:“既然寻不见夫子,咱们任务到此为止,你回去。”
廉勇愣道:“你呢?”
徐健道:“你别管。”
廉勇啧啧道:“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
廉勇啧啧道:“你是北地细作?不然,此刻抛下我干什么。”
徐健这才意识到,廉勇跟着自己一路不停,还藏有这个心思。
兴许是被人皮祟凶刺了一刀,流出些西牛贺洲龙族琥珀血的缘故,被误会成某种北地妖类?
冰原绝境,最怕同袍心生隔阂。
徐健没有解释什么,到附近找了块斜坡,顺着冰崖滑了下去,站到底部巨树前头,拔出“捉天狼”刻了一行字:
夫子,徐健向北了。
他招呼廉勇也下来,指着树上五字,道:“这算是老子的遗言。”
廉勇道:“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存心要去北狩城吗,那边有你媳妇吗,还是生的大胖崽子?你怎么不投胎到北俱芦洲。”
徐健晃了晃手中捉天狼,“剑你拿去。”
廉勇却摇头道:“算了,你是存心要置我于死地。冰原上,离开了同袍,独自碰上祟凶的话,嗝屁的概率高达十成。我跟着你,是怕你人没了,你让我走,是想我们俩都没了。老子脸皮不算厚,对新兵,话也不爱说透,不过,老子看出来了,你应该不是新兵。从前混哪的,天风?”
徐健点头道:“我往北,心里就想看一看,张将军。”
铁围军主将张冲霄。
廉勇神色由错愕,迅转作恼羞成怒。
他吼了一嗓子:“你他妈不像啊!铁围军,跟老子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怂的很,没血性,不够残暴!不够贪杯!不够爱玩女人!柔利镇所有美人的嫁妆,不论是娼是良,都得归你,懂吗。”
徐健不由一愣,哈哈一笑:“你小子,对铁围军误会很深啊。”
廉勇道:“一个是把脑袋顶在脖子上,一个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能一样?”
徐健道:“你想做哪个?脖子,还是腰带。”
雪势渐小,横亘冰崖对岸顶端,幽幽冒出一支冰茬,是被人拿利器磨平了,成了根冰锥枪尖。
紧接着,冰锥朝前移动了半尺,随后更多冰锥从上方冒了出来。
廉勇恶狠狠盯着冰崖之巅,朝嘴里塞了把雪,垂声道:“我把脑袋,算是栓你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