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一个荒废的公园,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应柏云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兀自肿起来的右脚。
随后面无表情扶着巨大的观景石坐了下来,身前的陈风好像背后也长了眼睛。
他停下脚步,离应柏云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不动。
“过来。”
应柏云有气无力朝他招了招手,陈风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我脚扭着了,过来扶我一下。”
应柏云拔高了声音,他挽起裤脚指了指肿起来的脚踝,越看陈风越来火,要不是这小子拿了钥匙他至于半夜还流落街头吗?
一腔怒火还没发泄出去,那根像木头杵着似得陈风转身就走了。
应柏云木着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许久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不理解,难以接受,为什么市一中教出的学生都能这么让人生气。念此,冷着脸的应柏云无法避免想到了今晚被赶出门的原因,其中难以忽视应延庭的功劳。
自从蒋敏女士出国之后,应柏云很快从家里搬了出来,要不是爷爷压着,应柏云在他们离婚后就准备拿着户口本和应峰断了父子关系。
可他和应峰关系也有过好的时候,蒋敏生下他后借工作之故在国外待了四年。这时候的应峰教他学医,带他识药材,手把手教他脉诊,他也曾是应峰拿得出手的骄傲。
可应柏云无法因他的喜好而决定自己的一生,他转专业学了法,应峰知道后只说他自毁前程,两人因此不欢而散。
没有爱情的两个人走不长远,他们离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应柏云没想到应封在外面也有个家,也有人叫他爸爸。
蒋敏女士离婚出国后,应峰好像头发秃了脑子也一并没了。明里暗里要挟应柏云认下那个便宜弟弟,三番四次跑到他学校里,打着为应柏云送东西的名义,数次将应延庭带进他的圈子。
没出一周,只要和应柏云能说得上话的,包括食堂阿姨,都知道那个很出名的法学院院草应柏云,原来还有个弟弟。
在律所没日没夜实习了大半个月的应柏云,最后是从别人的嘴里才知道他爸做的好事,憋着怒火拿着宿舍里已经堆不下的水果回到近乎陌生的家。
最后应柏云将数不清种类的水果劈头盖脸砸在了应延庭脸上,被砸的东倒西歪的应延庭当时就红了眼,一口一句:“哥哥,我错了。”
哭的肝肠寸断,哭的梨花带雨。
那个女人见状哭丧着脸一个电话打回了正在看诊的父亲,应柏云还没来得及换下西装就被赶了出来。
想到这,应柏云轻轻揉了揉酸痛的脚踝,沉默的眨了眨眼。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倏地在耳畔响起,应柏云有些意外地看着停在自己眼前的车轮子,顺着老旧的车轮望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陈风?”
陈风见他看了过来很快移开了视线,他松了刹车提起车头转了个方向,将挎包扔进应柏云的怀里,不紧不慢的开口:“台风要来了,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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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柏云看着眼前的老式自行车愣了愣,随后很快坐了上去,他都快忘了上次骑自行车是什么时候,以至于两条长腿直愣愣的垂在自行车两侧,稍微一动,屁股还硌的慌。
陈风见他坐好了,话也不多说,很快骑上了马路。
街边的落叶被风吹的吱吱作响,身下的自行车链条摩擦着发出声音,应柏云手里抓着陈风的黑色挎包,一手抓着杆子,身体往后倒了倒。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应柏云的声音不大不小从身后传来,一阵风来,尾声在嗓子眼颤了颤,也不知道陈风有没有听到。
两人绕过了废弃公园,行驶到更为黑暗的一个小巷子,破旧的路灯挂在墙壁上,缺了口的灯泡铺满了灰。空旷的两侧都是废弃的烂尾楼,阴森森的杂草窜的几乎快比人高。
打小怕黑的应柏云正了神色,他犹豫了会,拉杆子的手收紧了些。
鼻息间蓝白校服上有股薄荷味,淡淡的有些清爽。
“我在你家看到过你照片……”
就在这时,陈风冷不丁的开口说了话。
应柏云一愣,后知后觉才知道陈风在回答之前的问题,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幅被挂在客厅中央的全家福。
应柏云的心落进了谷底,他眸光一冷,阴沉着打断了陈风:“原来是认出房子户主了?私闯民宅是违法的,你成年没有?”
陈风回头扫了应柏云一眼,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还差几个月。”
陈风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微弱月光洒下来的阴影,投在他脸上的模样少了少年的稚嫩。剑眉浅眸,皮肤白皙,高挺的鼻梁被风吹得有些发红。
应柏云盯着他鼻尖上的痣愣了愣,勾起嘴角冷笑了声:“身份证拿来看看。”
陈风很快转过头去,哑声道:“在包里。”
应柏云闻言看了眼手里的黑色挎包,也不知道被人用了多久,挎包上的印画都褪了色,背带上毛糙的边边滑着他的掌心。
应柏云抬头看了眼陈风发白的校服,突然想到应延庭那数不清的品牌衣服,翻挎包的手一顿,重新将包揣在了怀里:“你在市一中读高中?”
“高二了。”
扭了扭车头,自行车驶出了小巷,两人重新回到了大街上,此时终于见了点灯光,应柏云从后座直起了身,打量着周边环境。
这是一个很小的夜市,蓝色的帐篷伞几乎一顶挨着一顶。街边摆满了便携凳子,一字桌子搭建在一旁,有卖烧烤的,一大个鲫鱼被架在摊上烤,刺激的佐料洒的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