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暮临朝可自如封闭嗅觉,也遭不住如此怪味熏天的场面。
百里京见他如此,刚要抬头再发两句牢骚,却被数张符纸遮蔽了视线。
“你干什么!?”
灵符迎面糊了他一头一脸,他曾经因为太过话痨,没少吃过禁言符的亏,如今见着这轻飘飘的符纸,心里就犯怵,近乎本能地一阵瑟缩。
谁知那灵符化作流光一闪即散,没缝上他的嘴,倒是带走了满身污垢和浊气,连沾在马车上的痕迹都一并抹去。
待厚厚一沓净尘符完全散去,暮临朝这才悠悠然盘膝坐在车前横板上。
百里京左右翻看着自己双手,颇有些惊讶:“难怪你们这些修士成天仙气飘飘,原是还有这些好东西。来来来,分我点儿,免得你家大小姐总躲我。”
暮临朝目视前方,声音冷冽:“禁言符大概更适合你。”
“你家大小姐丢起灵符跟不要钱似的,到了我这儿就如此小气。”百里京抱剑靠坐在车前,摇头叹息,“我算看明白了,啧,重色轻友。”
他转眼瞥见暮临朝并起两指夹住一道符,“错了错了,我闭嘴!”
有灵剑在前开路,且有暮临朝的轻身术加持,马车行进得极为顺利,竟隐隐有一日千里之势。
百里京是个闲不住的,没过多久便又开了话匣:“话说,你方才去前边探路,探出个什么没有?”
暮临朝:“去时路上并未有这些毒虫。”
“那你是如何得知我们遇险的?”百里京问完便觉得自己在说废话,“哦,大小姐那小银铃能将你召回来。”
“不是。”暮临朝说道,“我于上空御剑而行,探见江水之上浮着一片妖气,却非是夔牛身影。”
百里京敛正神情:“还有别的东西?”
“不错。正如我先前所料,夔牛引发水患,它所激出的妖气,自会诱来深藏水域里的其他妖兽。妖气漫延至内陆,生灵遭其侵染,则会发生异变。”
“你是说,这些长虫蝎子,是被妖气影响才长这么大个儿的?”
暮临朝微微点头:“但这批毒物数量如此之多,应该不是近期才出现的。”
百里京越听越迷糊,简直摸不着头脑:“可那安乐镇上,前些天不是刚离开一批人么?也未曾听闻这路上有行人
遇害之事啊,怎偏偏只袭击我们?”
暮临朝道:“生灵成邪祟,便如妖兽一般贪食灵力。凡人之身灵气稀薄,这些东西未成气候,自会被灵气更盛者吸引。”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那个银铃惹的祸?”百里京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可怜我一个局外人,偏要遭这无名罪,白白替你做了半天护卫。”
暮临朝但笑不语。
其实百里京猜错了,邪祟非是被双生铃引来,而是因为白竹烟。
他之前探查时,那小妖的禁灵印已有松动迹象,而印记之后的妖气更是霸道非常。
仅有一角缺口便能蛮横地侵吞灵力,如若彻底解开禁制,即便暮临朝自身灵力深厚,不加抵制,怕是也禁不得如此蚕食。
妖族弱肉强食,互相吞噬也是天性。
对于邪祟来说,无法调动灵力的妖族便是孱弱之体,此时哪怕一丝妖气逸散于外,也足以引来无数同族觊觎。
方才他有意接近白竹烟,却发现她灵台的印记似乎更加微弱了。
如此一来,不但这小妖天性会愈发难以控制,于此间行走,还会成为吸引邪祟的活靶子。
暮临朝略感无奈,没成想自己竟捡了个如此大的麻烦。
百里京见他不作声,私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对了,你可曾到过浔阳了?”
暮临朝眉头微敛:“不曾。教中弟子昨日已至,但水域无波,妖气却越来越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百里京一听衍
宸教的人到了,便不以为意:“兴许这些妖兽是奔你而来,毕竟你这满身灵力,养活一整窝妖兽不在话下。换我,我也馋,谁还会去找那些平民百姓的麻烦。”
话虽如此,暮临朝心中却还是隐隐不安。
而这时,空中水汽突然凝聚——是幻灵鱼。
暮临朝抬手一拂,密文断断续续浮现在眼前:
“浔阳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