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间冷若冰霜的关系。于是有一整晚那个负责联络的小姑娘都在卖力活跃他们之间的气氛。
余飞很想劝劝那个小姑娘,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小姑娘最后都快哭了,圈了余飞和关山千重说:“余飞老师,关山老师,你们互动一下嘛!你们两个单独跟我说话的时候都不这么高冷的呀!”
余飞忖度着是否要回复,忽的,一条信息刺入她的眼帘:
关山千重:“你希望我和余飞老师表演一个拥抱么?”
小姑娘:“……”
小姑娘:“也……也不是这个意思……”
余飞:“那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要疯掉了。
录节目前有彩排,白翡丽那天有事来很晚,两个人也没碰上。导演强调,这次请来的七组嘉宾,无论传统行业还是新兴行业,无论主流文化还是亚文化,都是各自领域中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所以这一次的“论战”不同以往,更多在“论”而非“战”,不会有胜负之分,更不主张相互攻击与贬低。他希望所有嘉宾都能使出浑身解数,向观众展现出自身所代表的文化领域的价值与生命力,让观众在对比中去感受这种文化的碰撞,从而更充分地体会不同文化的魅力。
到正式开录那天,余飞还是见到了白翡丽。
他是和关九一起来的。但奇怪的是,余飞这次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中没有感受到之前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而是一种纯粹的工
作关系。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关九说得多一些,白翡丽双眉凛起,大多数时间在侧耳倾听。
余飞隐约只听见关九说了句什么“阿翡”,语气却不是在叫他。白翡丽摇头说:“不会,她不会叫。”他们见到余飞和她室友过来,立即不说话了。
过道狭窄,两人擦身而过,形同陌路。
余飞唱青衣的室友却一路在盯着白翡丽看。待走过了,她兴奋地对余飞说:“跟你对战的就是前段时间很火的那个千山千重?我的妈妈!真人更美,皮肤也太好了吧!”她缩着双肩打着斗,“我在发肉紧。”
室友是广西人,之前向余飞科普过,肉紧就是心情激动时浑身紧绷发麻的感觉。
余飞瞥了她一眼:“别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室友“切”了一声,白她一眼:“有男朋友妨碍我喜欢朴灿烈吗?”
余飞心中一动。室友是在把白翡丽当做那种遥不可及的、不真实的偶像来看待的吗?
而在她心中,白翡丽始终就是白翡丽,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思想的人,真实而且触手可及。
所以她才会那么反感吧?
她对白翡丽的期许,早已不仅仅停留在肤浅的表象上了。
*
余飞和白翡丽被安排在压轴出场。
导演组这么安排有考量。无论是京剧还是二次元舞台剧,作为戏剧种类都属于各类艺术的集大成者,在表现力上最强。其他的文学、音乐、舞蹈等就相对单
一而纯粹一些。
更重要的是,导演组敏锐地感觉到,他们这二人之中,有着一种其他组所没有的张力,暗流涌动千钧一发的张力。
前面的六组嘉宾,已经将传统文化和亚文化之间的对立与冲突、共生与互补探讨得非常深入,毕竟文学、音乐、舞蹈、绘画等这些方面,在传统与亚文化之间并不存在一道天堑,这些亚文化本质上是从传统主流文化上脱胎而生的。
在余飞和白翡丽上场之前,场上的三名导师首先发生了一场对话:
“我在想,节目组选择京剧和二次元舞台剧来对比,相比其他几组本身就很不公平。”
“你认为他们本身不是同根同源的东西?”
“他们的形式载体本身就存在差距,节目组选择话剧都可能好一些,京剧作为我们的国粹,几乎是一种碾压式的存在,你们不觉得吗?”
“鄙视链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我更期待这一场对战。要么余飞把关山千重碾压到灰飞烟灭,要么关山千重另辟蹊径咸鱼翻身,我希望他们彼此都不要有所保留。”
余飞是穿着戏服出场的。
而今的余飞,又岂是当年的余飞。
锣鼓声中,她身着一身绛紫八卦衣,头戴八卦巾,佩灰色髯口,手执一柄羽扇,跷脚方步,从容而出。
她身材本就高挑,蹬上厚底靴,更显得身材修长,庄重而不失倜傥,一身的文俊风流。
她是俊扮,只简单在眼上着了胭
脂,细细以黑色描了眉毛,勾了眼睛,画了印堂之后便以网巾勒头吊眉,简单而干净。
她这样走出来,一举手一投足紧踩着锣鼓经,在这不二大会的录制现场是有着极强震撼力的。
就仿佛她所到之处,不是步生莲花,而是显山露水。她一摇羽扇,身后便是一整座城池,她一抖雪白水袖,面前就是千军万马。
京胡声响了,她开嗓便唱:
“我站在城楼——观山——景——”
她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亮得夺人。一瞪一张,威武神气。那声音端严又厚重,竟是丁点雌声也听不出来。
这一开口就把场边列阵而坐的老辩手给镇住了,而场下的观众少有如此近距离地听人唱京剧,无论喜好或不喜好,都有一种内心被牵动的感觉。
然而余飞只又唱了一句“耳听得城外——乱——纷纷——”之后,便收了嗓子。
观众们刚被吊起了胃口,忽的遭到放空,肚子里的肠子都在发痒,不由得纷纷不自觉地发出惋惜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