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功坐到肖德龙面前,轻声地问:“德龙,王一刀不行吗?”
冯心兰急了:“他爸!”
肖长功讲:“德龙,我主辩道理,领弟家呢,一个是她没有父母,二呢,听说她父母死的原因不明不白,听说有些问题,第三呢,她姨又是那样的一个人,第四呢,领弟没有工作,更谈不上有什么手艺了,将来你要受累一辈子,光模样好看那不是日子……王一刀行不行?”
冯心兰劝:“他爸,你能不能不说这个王一刀!”
肖长功冲冯心兰摆了摆手,轻声地问德龙:“王一刀行不行?”肖德龙奇怪地笑了笑。
肖长功问:“不行?”肖德龙点了点头。肖长功问:“你什么意思呀?”
肖德龙轻声地说“我认命,就她吧……”
星期天早上,杨老三骑着自行车在街上往钢厂飞奔。到了大门口,门卫伸手拦着:“
杨师傅,今天休息,睡毛愣了吧?”
杨老三神秘地一笑,进了厂。
他骑着自行车走进车间。只见包科长正在和一个军人一个个给工人们照相,登记,肖德龙、肖玉芳、小环子等也在其中。罗切斯特正对着镜子梳一个“中分”。谷主任在给几个青工梳头,旁边还有理发的。
杨老三往里瞅着,他看见了肖玉芳,肖玉芳也发现了他,冲他点点头。杨老三朝门里走去。
卫兵拦住他问:“你叫什么名字?”杨老三道:“杨本堂。”
卫兵摇了摇头说:“01工程没有你。”
杨老三惊异地问:“不会吧?可能他们把名字填错了,他们愿叫我外号,杨老三,你查查有没有?”
卫兵说:“01工程没有姓杨的,你走吧!”
杨老三傻在那里,被卫兵撵走了。
军人喊:“下一个。”
罗切斯特整了整头型,过去,坐下,准备照相。军人问包科长:“这个人是谁?”包科长小声地:“罗切斯特。”军人惊异地叫:“罗切斯特?他父母是外国人?你怎么没有交代啊?”
包科长笑了:“你误会了,他外号叫罗切斯特,他能把电影《简爱》里罗切斯特的台词背下来,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
军人问:“哦,《简爱》里的罗切斯特?你的这个头型也是罗切斯特的头型吧?”罗切斯特得意地点头:“是的。”
军人斩钉截铁:“那不行!你给我改成寸头!”
回
到家中,杨老三一脸茫然,一腚坐在床边。杨宝亮不知原委:“爸,你怎么回来了?”杨老三一句话也没有,拿起面盆,挖出半盆面,发面蒸馒头。
蒸笼冒出热气,杨老三揭开蒸笼,一锅雪白的馒头。他取了四个馒头,用包袱皮包了。杨宝亮问:“爸,你要干什么?是不是送给肖姑姑?我去吧。”杨老三道:“不用。”
杨老三骑着自行车在街上飞奔起来。
程厂长家是一个虽然挺大,但显得空荡荡的房子。程家六个孩子,半大不小,围着程厂长喊饿。程妻面有菜色,拖走孩子:“别缠你爸了,他也没办法。”一个稍大些的孩子嚷着:“我爸是厂长,我们也跟着挨饿,这个厂长是怎么当的!”程厂长一瞪眼:“我当厂长怎么了?我们厂生产的钢铁,不是粮食,就是生产粮食,也不是我的,是国家的!”
正说着,杨老三进屋了。程厂长问:“杨师傅,你怎么来了?”杨老三笑着说:“看看你啊。”
孩子们还在喊饿,杨老三打开包袱,露出四个气热腾腾的馒头。“馒头!”六个孩子一下子扑了过来,把馒头拿到屋里。
程厂长厉声道:“杨师傅,你这是干什么!”杨老三说:“孩子们饿,我知道。”程厂长呵斥道:“杨师傅,谁不饿?我怎么能吃你嘴里省下的东西!”杨老三说:“你不用怕,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我自己蒸
的。”程厂长说:“谁的也不行,你给我拿走!”说着进里屋。
杨老三和程厂长走到里屋,却见四个馒头被他的六个孩子早已吃光了。
程厂长怒不可遏,打着孩子:“我叫你们嘴馋,给我吐出来!”程妻哭了,护着孩子:“他爸,要打就打我吧,是我让孩子们吃的。”程厂长怒目圆睁:“你……我连你一块收拾。”举起老拳要打妻子。
杨老三拖着程厂长:“厂长,你这不是打我吗?算了,这事就算我做错了。”
程厂长道:“不能就这么算了,算我欠你的,我一定还你,我给你打欠条。”说着气咻咻地给杨老三写了欠条。
会议室里,01工程的研究会开完了。
程厂长说:“最后我要说一下,为了确保01工程的保密工作,做如下安排,炼钢车间拨出3号炉专门生产,外人不得出进,解放军同志把守,这好办。锻轧这一块,就倒班吧,01工程单独一个班。”
唐书记问:“好了吧?那就散会?”大伙离座,准备走。
程厂长高声说:“大家留步,我还有件事要说。”大伙又落座。程厂长说:“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向大家做个检讨。”大伙面面相觑。程厂长尴尬地咳了两声。“是这么回事,昨天不是休息吗?谷主任,你们车间的杨本堂到我家去了。”谷主任立刻敏感地问:“他去干什么?是不是为了进01工程让你说情?”程厂
长道:“他没说,可意思我明白。”谷主任:“那你检的什么讨啊?”
程厂长满面羞色:“唉,他带了四个馒头去,我一没留神,被家里的六个小崽子抢着吃了。”
肖长功不经心地说:“吃就吃了吧,不就四个馒头嘛。”
程厂长道:“不,这是原则问题。馒头已经吃了,这是我家教不严,我做检讨。不过我已经给杨师傅打了个欠条,请大家监督,我一定把这四个馒头还上!”
夜里,程厂长和妻子一边吃着菜饼子,一边商量事。程厂长说:“这件事我已经在厂里检讨了,表了态,四个馒头一定要还人家的。”程妻叹:“唉,要还立马还不了,往后拖拖吧。”程厂长较真地说:“那不行,要还就快点还,等情况好转了,不缺粮了,再还人家,那不是骂人吗?”程妻为难地说:“咱家哪有细粮啊,怎么还?”
程厂长生气了:“我不是说你,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就没攒下点细粮?”程妻眉头紧锁:“咱家的粮月月吃不到头,供应那么点细粮都抱苞米面了,哪有细粮?”
程厂长长叹一口气,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毛料裤子,朝外走去。程妻阻拦:“老程,你要干什么!”程厂长:“干什么?拿去换面!”
程妻和他疯狂地争夺:“不行,你就这么条像样的裤子了,到市城开个会什么的穿什么?你一个万人的大厂长,穿得破破烂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