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姬穗说完,姬菽已是满脸煞白。
向来温婉的她,从不高声说话,此刻到底是忍不住历声斥了姬穗一句“胡闹”。
“穗儿,你,你闯大祸了!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竟如此胆大包天去把人给打了,此次他们本就来者不善,已是拿大国强威来逼压君父,你如此行径,岂不是将把柄送给他们,好再度借题发挥了吗?”
姬菽蹙眉凝视,一口气说道,激动到声音都在颤抖。
“会、会这么严重吗?”姬穗听后,脸色一僵。
她素来头脑简单,不如哥哥姐姐们聪慧,通常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这般弯弯绕绕的道理,若不是听姬菽道出,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背后还会引起这些。
白日里,姬穗也听到了一些昨日朝堂之上的事,一想到与她一起长大的禾儿要嫁给赵王,她就满腹不快。
“我只是,只是不想禾儿受委屈……禾儿还未及笄,那赵王又是年老体迈之人,这要如何相衬,我才不要禾儿嫁入赵国……”
“这该如何是好?”说着,她便放声哭了起来,边哭边拉着姬禾的手朝自己身上打去,口中直道:“我好心办坏事,禾儿你打我骂我吧……”
姬禾反手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冷静开口抚慰她:“没事没事,穗儿先别哭,你且说说,你派的何人去的,可有直接亮出你公女的身份?”
姬穗停下
哭泣,泪光闪闪的圆眼迷茫地望向她,“下令找的外边的人去干的,我才没、没有说明自己身份。”
“当真?”姬菽问。
“当真。”姬穗含泪点头。
她再傻也知道,做坏事不能留下姓名,况且她又不像禾儿般能随意出得宫闱,也调动不得宫中禁卫,只能找人花钱雇外边的人去驿馆把人揍一顿,权当泄愤。
姬菽松了口气,脸色转好一些,摸了摸姬穗的头,劝慰道,日后遇事不能再如此鲁莽行事。后转头朝姬禾替姬穗说了几句话,末了小心翼翼地问,此事可否别惊动君父。
她怕此事若被君父知晓,会连累母亲受到教女无方的斥责。
姬禾笑着颔首,应声自然,“穗儿待我一片真心,此举也是因我而起,我心内唯有感激。”
说完,她便勒令宫中人不得向外泄露一个字。
后又安慰了几句姬穗,哄住了这个赤忱单纯的妹妹。
三人又说了些话,及至戌时,姬菽才领着姬穗起身离开。
姬禾洗漱完睡下,躺在榻上辗转难眠,望着帐顶,心底想着的都是今日之事。
华宴山上,范奚的疏离、抗拒、无何奈何,再到以为她要跳崖相逼的妥协……这一点似有若无的旖旎,加速了她心内的情根深重,连带赵国的压迫,她都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因为,他说了,一切都交给他。
明日之后,赵使就要结果。
她不知道范奚会如何让赵使,或者说赵国,打消此
念。
但无疑,她是相信他的。
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无比相信。
……
翌日。
姬禾晨起后,不忘昨日所言,带着妫巳一早就去给王后请安。
王后与姬禾生母同为姐妹,当年一起从齐国嫁过来,怎么算都是她在这个王宫的亲人。
鲁王并非酒色之君,勤政爱民,崇尚节俭,王宫内佳丽不多,不曾有那争风吃醋的事情,几个夫人、子女之间相处融洽,世所罕见。加之后宫上行下效,也尊崇廉洁,是以后宫在两任王后以身作则的带领下,都鲜少设宴聚乐。
只有逢祭祀宗庙等时候,合宫才会聚众宴饮。
大多时间,连姬禾也甚少面见这位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