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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筝让贺静的话彻底镇住了,坐在马车上一路摇晃回府,路上有些浑浑噩噩,回屋的路上也是思绪飘渺。小静、居然能讲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曾经的小静,那般的急燥天真,意气用事。大表姐为了她不知道操了多少心,耗了多少神,就怕她一个行差踏错,毁了自己的路。那些年,小静的际遇跌宕起伏,连左筝都看得发愁,几次婚姻不果大表姐躲到左筝这里哭了好多次。然后,就是那么一个傻丫头,如今却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让左筝惊叹之余,平生敬意。
花开花艳,是女子的美丽。花谢花凋了又如何?只要想过好日子,心里有希望,种下种子,总有花开明艳的一天。
小静的话响在耳边,左筝思及不由得发笑。脑海里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世雅大婚前……太子把她带走,行了那般事情……左筝气的哭了一夜,却不想看到的世雅却没有半分可怜,反而很有兴致的与自己玩笑:为什么要想成是他欺负你?不能想成是你在嫖她嗯?
同样的一句话,开始想的是男子薄性后不知耻的要求妻子原谅,不原谅就是害人害已。
可经小静解释清楚,却发现:那是再好不过的一句话。花是女人心,你想让它开得多娇艳,它就能开的多娇艳。要是失了本心,那只能由泥土做主,丰沛时娇艳,贫瘠时枯萎。真是可怜啊!把全部的思想寄居在男子身上,却忘了自己还有一颗心。
“贺二小姐真的长进了!”
在把一天的见闻讲给婆婆听后,韩彩甚是叹然欣慰。反手摸了一下左筝脸上泛着信然光泽的粉颊,思味有些复杂:“小静说的对,你能想开,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左筝伏在婆婆膝上,有些埋怨的撒娇:“您干什么不早指点筝儿一下?筝儿瞧您便过的很好。”公公再风流,再不着家,照样该怎么过怎么过!三十年岁月熬出头,如今的定南候府,太子太子妃宁可舍了公公,也不想舍了婆婆。想到公公那般憋气的模样,左筝就想笑。韩彩拧了一下左筝,嗔笑:“哪有你这般当人家媳妇的?”居然敢说笑起公婆的屋里事了。
“筝儿这不是恃宠而娇嘛。娘您要是不疼我,筝儿哪里敢?”甜生生撒娇还兼带着耍无赖,哄得韩彩这个舒服。拉起坐在踏板上的左筝,搂在怀里,无奈的点她的额头:“你这个蜜儿精,就会哄娘高兴。你要是把这分本事,使在勤哥身上,放一百个天仙,也爬不到你头上。”
说及旧事,左筝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尴尬。
韩彩抓住机会哄儿媳妇:“娘是过来人,知道你的心思。可勤哥和他爹不一样,那个老不死的半分良心也没有,可勤哥这些年待你是上心的。”
“娘!媳妇知道。”象王勤这般肯放□段好好哄妻子,死磨活缠着不肯罢手的夫君,亦是没有几个的。多半是哄两天,你不依不饶便恼了脸,两下里各自坚持,各走各路,终至越分越远。再有美姬娇妾,曾经的那么点恩爱便会被比得一钱不值,至于曾经的愧疚,更有可能变成你不识大体的铁证。相较而言,王勤真的算是‘不错’了。
见左筝的神色还是渐落,韩彩心里叹气,嘴上却仍是不停歇:“娘不是替他说好话,这些年娘替你打了多少阵仗。”
“娘疼筝儿,筝儿知道。”左筝撒娇的搂住婆婆,有些不舍却也有些隔离,婆婆终究是婆婆,始终是站在儿子角度上来看事的。
韩彩无奈的拉了拉左筝的衣角,语气温柔:“娘虽然偏心自己的儿子,可也是想让你们过的好。你看娘就是再明白不过的例子。虽说照自己的脾气行事,照样可以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可是无人怜爱少人关怀的滋味并不好受的。女人嘛,一辈子过得孤冷清寂,终究是可怜的。娘不希望看见勤哥象他爹一样,老来无人说话陪伴,也不希望你象娘一样,面上风光,心里的苦自己知道。”
此夜,左筝翻来覆去睡不着。王勤已经习惯她不想事即可,一想事就没个尽头的性子。她不睡也没关系,不想说话也无所谓,闭着眼养神就好。“是不是扰得你睡不着了?”翻过身来,正好迎上王勤睁着双眼。左筝反思自己不该这般转侧,他是一天要在朝里办事的,不象自己白日里可以休息。
王勤笑的摇了摇头:“你睡不着,我哪能安歇?”话有些缠绵意,左筝觉得嗓子有些痒痒,眼帘放下。王勤识相的岔开话题:“又出什么事了?”今天白天好象进宫见世雅了,难不成……“昨天,你恼了?”近两三年都没有那样的兴致了,昨天似乎耍的是狠了些。欺负得她又求又饶,又哭又咬的。虽然当时爽快了,可今天一白天心里都不塌实。
左筝脸上发臊,这个魔星……“也没什么,就是想不通世雅到底要干什么?”堂堂一国的太子妃,钻到钱眼里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又不是不得宠的,攒钱用人争宠。也没有兄弟姐妹外戚等,家里在帮衬资助。成天收笼银子?左筝真的很头痛。
说起这码子事来,王勤的眼眸发深,平躺在枕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事。看似水波无痕,但……王勤到底是跟着这个表妹从东京一路过来的,世雅的招数千变万化,却有一点老规矩。不是不做,一击必中。这次前前后后酝酿了这么些事,不可能没有所图,而且图的必是大事。
“朝里的传言有很多。”
“噢?说什么?”提起世雅,左筝就来了兴致。坐起身来,听王勤细说:“大多官员们都认为太子借太子妃办那个金玉满堂行,是要动税收上的大主意。江南税务五成出在商号上,可是盘不清商号的具体帐目,提税也没个章程,手指头缝里到底放走多少税银,谁也摸不到底,但肯定不是个小数目。可有了这么个金玉满堂行,推至全盛华,挤垮了银号当铺,商号的帐就很难瞒住了。”到时候税上想做假,就要费大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