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给他侍墨的宫女还想着一睹风采,可见了他写的字后,宛如受惊般丢了手里的东西连忙跪下。
“先生?这……”
谢长柳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宫里人,动不动就跪,他早就知道,只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再亲眼见到,还是颇觉得厌倦。
她抬起头看了谢长柳一眼又急忙低下去。
“先生,还请少写这些,若是被陛下见了,会龙颜大怒的。”
原来如此,谢长柳不禁觉得好笑。
“多谢提醒,你且起来,这有什么可跪的。”
陛下多疑,看来,谁都知道。
他拿起他的字,仔细瞧着,只是遗憾,却不能留着。
他让她挪了火笼过来,把纸丢进去,瞬间火舌吞噬了它,烧了个一干二净。
也是啊,这句话,的确够人琢磨的,天子之心难测,又生性多疑,从他的这句话,还说不得会揣测出什么弥天大罪来。
而正说起陛下,陛下就到了。
他径自进来,外面跪了一路的宫人。
“你既然是得了孔夫子真传,那你说,此事如何办?”
帝王将一份奏表丢在他面前,谢长柳看了,只见奏表上,洋洋洒洒的四页,陛下仅在后面落笔了,已阅二字。
其间内容,是对新的一轮外调、回撤官员的任命。
外放,听起来可没什么好处,不比留在京城里,这样提拔的机会就很少,再难往上走。纵然高官上职可在地方独大,却是与京官比不得的,这也是为什么无人愿外放了,想当初,他的父亲就是外放长岷的。但,外放也不仅是坏处,它可是迁也是贬,主要就在于,你外放得的是什么位子,你回来后又是什么官阶。
一般京官若是想升迁,外放也是一个途径,只要外放攒够了功绩,升迁也很容易。
如今陛下拿着它来找自己,还真要从他这得到什么最好的解决办法么?
他这是在试探自己的衷心亦或者是在试探他的能力吧。
很显然的,若是这外放的人好放,陛下岂会因此忧思,以至于找上自己来。看来,陛下是有想放出去的人,或者说想拉回来的人,只是却不好办。毕竟如今的朝堂也非陛下一人可独断的,若是陛下今日这折子他独断专行了,明日的朝会怕是不好下台。
“陛下想放谁出去?又想让谁回来?”他的直言不讳,倒是出乎陛下的意外。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谢长柳,虽早就知晓他玲珑剔透,可不过只一眼就能意会到他的用心,看来,的确是见微知着,善窥人心,非同寻常。
“你觉得兵部,如何?”
兵部?果然。看来,谁都更喜欢兵部这样的一块肥肉。可惜,他也喜欢兵部。
“陛下若是想让人进兵部,倒不如借华家之手。”
陛下露出质疑。“华家是太子的人。”
他虽有心让自己的人进入兵部,可,也不愿给东宫可乘之机。
陛下早已经开始忌惮东宫,关乎东宫的人,他可不觉得能为我所用。
“是,可是,您才是君。”谢长柳直直地的看着陛下,虽失礼放肆,但此刻帝王也不恼,反而任之窥视。
他从他深沉的眸光里,不难看出,一个帝王的高高在上以及多疑。
如今亲子都不信,他的确够囹圄之难。
“况且,华家在兵部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他试图软化陛下的猜忌,与其无路可走,倒还不如借助东宫的势力。
“想来,陛下您不会看着元氏在兵部独大吧?倒不如让人制衡。”
元氏同样有心在六部,六部之上可是三省啊,三省的中心是宰相,是内阁,是朝堂的中流砥柱,是制衡帝王的权利。
陛下对元氏也从来不放心,如今东宫与元氏,孰轻孰重,陛下可会掂量。
帝王如鹰隼般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谢长柳,被窥探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对他来说是威胁。他的眸光里有震慑,试图因此从谢长柳脸上看到惊惧,可从始至终都不见其变色,一副安之若素之容,好似面对的人也不过寻常人,没有任何威胁可言。随即,他大笑起来,眼底的审视变了。
“你果然算无遗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