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小厮的殷勤招呼下,毕庆文与夏生走过了一方小院,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厅中。
相比起醉花苑的庸脂俗粉,烟雨楼中的姑娘们似乎要显得克制得多,极少向来往的客人投以魅惑挑逗的目光,衣着也极为讲究,并不暴露,若隐若现的薄纱反而给人一种朦胧、神秘的美感,更衬托出其姣好的面容与身段。
此时秦嫣尚未到场,所以毕庆文干脆带着夏生来到了大厅角落处的一方酒桌坐下。
两个人随意要了些瓜果、点心,一壶清酒,欣赏着舞台上歌女、舞女们的表演,虽然身边没有姑娘陪伴,倒也并不显得冷清。
说起来这间烟雨楼也算是比较特别了,至少在夏生的视线范围内,虽然有几桌客人尤显热闹,对身边的几位姑娘上下其手,但真正太过出格的举动却是没有,即便是一亲芳泽也只是浅尝辄止。
总之,这整座花楼带给夏生的第一观感,便是克制。
不管是楼内的姑娘们,还是来此寻欢作乐的客人们。
这对于如夏生这般初临烟雨楼的客人来说,倒是显得有些新鲜了。
坐在夏生和毕庆文隔壁桌的是一个年轻公子,虽然是一个人来的,倒是在身边围绕了七八个姑娘,享受着如同皇帝般的待遇,怀中抱着一位,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位,身后有姑娘为他按肩,身前有姑娘为他倒酒,看起来好不惬意。
如此阔气的作派,不禁让夏生多瞧了他两眼。
或许是为了礼尚往来,也或许是因为这位公子哥儿生性热情,在看到夏生与毕庆文的身边没有姑娘陪伴后,还误以为两人囊中羞涩,亦或者是初入此地,脸皮子比较薄,当下遥空举杯道:“两位,不如拼个桌吧,人多也热闹些。”
正所谓,同是天涯寻欢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但如此大方分享身边姑娘的行为,还是让夏生惊为天人,自愧不如。
反正秦嫣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在这般风月楼中倒是不用太过拘谨,当下夏生与毕庆文也举杯与对方饮了几轮,待慢慢熟悉起来之后,竟真的就坐到了同一个桌子上。
但相比起烟雨楼的克制,夏生本身则显得更加克制,他对于身边的姑娘并没有太多兴趣,反而对此地背后所站着的大人物更加好奇。
于是在酒过三巡之后,他便向那年轻公子打听道:“事实上,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可我不明白,此地距离京城如此之近,为何一直不曾被查封掉呢?”
年轻公子的眼中没有太多醉意,淡然笑道:“这要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秘,但凡是来这儿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十七座花楼,五座赌坊,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开的。”
夏生不禁挪揄道:“不会是善堂吧?”
“当然不是。”年轻公子摇摇头:“善堂的生意虽然做得大,遍布整个大缙王朝,但至少在这个地方,他们可是插不进手来的。”
“哦?”
闻言,夏生顿时更加好奇了,他还真没想到,在这天底下,还有人能在商业版图上与善堂分庭抗礼。
可真正当对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夏生反倒愣住了。
“墨渊。”
不是因为这个名字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太过让人敬畏,正相反,夏生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
见得夏生脸上的愕然,那年轻公子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你……没听说过墨大少爷的辉煌事迹?”
“呃……”夏生满脸尴尬,点点头道:“抱歉,恕我孤陋寡闻。”
说着,夏生转过头看向毕庆文,却现后者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即便是如他这般八面玲珑之辈,竟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如此一来,酒桌上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尴尬了,夏生更敏锐地现,即便是一直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两位姑娘,神色中竟也突然出现了一些惶恐。
好在,下一刻,年轻公子的脸上再次恢复了笑容,对夏生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便给两位说道说道吧……提起咱们这位墨大少爷啊,别的不说,至少在这个花楼产业中,可是一位真正的传奇人物啊!”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般,在此处的十七座花楼,五座赌坊,都是墨少爷的私产,除此之外,在京城以外的地方,但凡是大一些的城镇,都有墨少爷的产业,其所建的花楼遍布五湖四海,享誉盛名,比如咱们大缙王朝最着名的三大花楼,其中有两座,便是墨少爷建的!”
“不仅如此,传闻这位墨少爷本人长得也是极其英俊,潇洒倜傥,风度翩翩,一双桃花眼足以迷倒万千少女,不论是娇俏可人的小娘子,还是风韵尚存的熟妇,只要是被他看上一眼,都会拜倒在其青衫之下!”
“是以江湖人言:玉树临风俊俏生,人神皆愤羡墨郎!”
闻言,夏生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精彩了起来,尤其当他看到年轻公子那双明晃晃的桃花眼的时候,立刻感觉自己这九世的人生历练都喂了狗了。
面对年轻公子那无比热切的眼神,以及脸上所透露出来的莫名渴望,夏生终于心悦诚服地低下了头。
因为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原来阁下便是墨公子,实在是,失敬失敬……”
年轻公子顿时为之一愣,随即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夏生心中觉得好笑,不禁挪揄道:“因为我这个人最擅长的,便是慧眼识英雄。”
闻言,墨渊当下放声大笑,拍着夏生的肩膀道:“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慧眼识英雄!真没想到,小兄弟你这无耻的样子,颇有我年轻时候的神韵啊!”
墨渊称呼夏生为小兄弟,可事实上,如今的他也还不到二十岁而已。
说起来也是奇怪,墨渊的这副作态落在夏生的眼中,并不会觉得对方故作老成,或者令人生厌,反而令他开怀大笑。
或许这便是缘分,便是所谓的气场相投。
虽然这位烟雨楼的大老板未免有点太过自恋了些,但总的来说,是一个有趣的人。
可同样的一幕在毕庆文看来,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原来这位年轻的公子哥儿便是此处十七座花楼、五座赌坊、三家拍卖行背后的大东家?
而对方看起来竟然如此年轻!
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其手中所握的财富已经无以估量了!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与善堂分庭抗礼,别的不说,至少在这里,便连善堂的手也伸不进来!
毕庆文本身就是羊城善堂的执事,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善堂财力、势力的可怕,单就商业版图上来说,即便用一手遮天来形容也毫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