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6阿姨不知道這一切。」
「她對我那麼好,身上又生著病,我卻欺騙她……」
一股柔軟又酸楚的情緒湧上喉嚨,截斷了柳拂嬿的後半句話。
她努力咽了咽,才忍下那些愧疚、自責,還有假冒頂替的心虛,用很平靜的語氣道:「至少6阿姨在國內的這段時間,我想盡一份心。」
車內沉默片刻,薄韞白解開了安全帶。
「走吧,下車。」
柳拂嬿沒想到他也要去,連忙道:「裡面可能氣味不太好。你不喜歡的話,在這等我就行了。」
薄韞白的目光落向市場大門。夜色深深,來往者魚龍混雜。
他眉心稍蹙,毋庸置疑地推開車門:「我和你一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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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市場,柳拂嬿去了自己相熟的魚攤。攤主是個熱情的中年女人,見到她,一迭聲地叫著「閨女」。
還挑了最肥美的兩條大魚,幫她刮鱗破肚,收拾得乾乾淨淨。
這魚是真的鮮,哪怕命已經沒了,但神經活性還在。
一直到被切好花刀裝進塑膠袋子裡,還活蹦亂跳地扭動著身軀。
薄韞白拎著袋子往回走。
才走了幾步,袋子裡的肥魚用力地蹦躂了一下。
男人步伐一頓,臉色黑了黑。
柳拂嬿抿去笑意,朝他伸出手:「還是我拎吧。」
薄韞白好像沒聽見,加快了腳步,回到車上。兩條魚雖然有幸坐上不知是自己身價多少倍的豪車,但終歸逃不掉被吃的命運。
那天的最後,在郊區的舊房子裡,三人吃了一頓十分溫馨的晚餐。
6皎面有疲態,其他菜都沒怎麼動,不過魚湯喝了一大碗。
吃完飯,就像前一天承諾的那樣,趕人趕得很利索。
「行了,都回去吧啊。」6皎打個哈欠,「別打擾我早早睡覺。」
語氣雷厲風行,沒了前一天那副害怕孤單的落寞模樣。
薄韞白倒對自己親媽的脾氣早習以為常了,應了聲,又問:「我們明天還過來?」
「不用了。」6皎笑著道,「明天的檔期留給你們哥嫂,你倆沒機會嘍。」
老人說得灑脫,兩個年輕人卻都沉默下來。
少頃,薄韞白低聲問:「媽,你這次回來,還只是小住幾天嗎?」
「放心,你倆婚禮我肯定還是會去的。不過等婚禮辦完,我就回南法了。」
6皎笑得滿不在乎。
見薄韞白沉默不語,她放緩了語氣,低聲道:「你也明白,萬一真回來了,煩心事太多。醫生的意思,也是叫我先在風景好、沒糟心事的地方,多修養修養。」
「……」薄韞白抿緊唇線,少頃,才沉悶地應了聲,「我知道。」
和6皎道完別,兩人開車回家。
一路上,薄韞白都沒怎麼出聲。
車裡放著古典音樂,還開了檀香味道的車載香薰。
可男人看起來,並沒有多麼平心靜氣。
柳拂嬿知道薄家很複雜,但沒想到這些天的所見所聞,更是一次次地加固、刷了這個印象。
她回想著薄韞白和父母的相處方式,發現他們兩個人實在是天差地別。
彼此都無法想像,對方到底是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長大的。
柳拂嬿垂眸想了想,從包里拿出一個罐子,是出門前6皎塞給她的。
打開蓋子,酸甜的話梅味就飄了出來。她拈起一個,扔進嘴裡。
薄韞白側眸看她,就見女人雙手捧著話梅罐子,身上那股淡漠勁兒散去不少,宛如一隻掉進胡蘿蔔園的小兔子。
雙腮稍稍鼓動著,吐息間瀰漫著清冽的果香。
「嘗一個?」
見男人注意到這邊,柳拂嬿又挑了個大個頭的話梅,直接伸到他面前。
薄韞白還在開車,不明所以地啟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