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忖自己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王子殿下好身手。”
闻言,阿勒真抬起眼看向马上这个姑娘,大惊失色,惊讶着说不出话,口型似是:“你……”神情令她联想到一个词:捶胸顿足。
耶律升却是仍然淡淡地笑,目光说不出的幽深。
乌支王子的侍从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瞅了眼自家王子殿下,瞅了眼戎狄王子,最后悄悄瞅了眼马背上那位姑娘——可见,没有缘分,就莫要强求缘分。
他家王子跟柔狐王子密谋一夜商议出这么一出,还得亏了兰成公主的消息。他们筹谋着,等今日兰成殿下邀沉容姑娘来骑汗血宝马,幽瑟王子便潜伏在这小池塘四周,等跃马过来,用些法子引起惊马,姑娘势必没法平定,就叫擅长驯马的自家殿下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最好是姑娘能摔进池塘,落了水再救,乃是救命之恩,大衡朝的许多话本也常爱写以身相许的戏码,他家王子便可恩请皇帝赐婚。
真真是一桩完美的计划,然而现下都破灭了。
谁能想到那位贵妃娘娘突发奇想要试试这汗血宝马,柔狐王子便须在一旁作陪,她还请戎狄那四位擅长骑射的姑娘来教引,有外人在,更加不便。
兰成殿下虽请来那位姑娘,那
位姑娘却不慎惊了汗血宝马,两骑飞掠出去,连个影子都没瞧见。接着那个姑娘就不见了,仅剩下贵妃娘娘在树底下,偏逢滂沱大雨,他们自然不敢让身份贵重的贵妃娘娘淋雨,便紧着送了贵妃娘娘回了含星燃色。
然而他们去寻那位姑娘时,早已找不见她的影踪。
好容易潜伏了这小半天,等来了人,自家王子辛辛苦苦救上来人,哪里知道压根不是沉容姑娘,而是戎狄那个自家王子非常之看不起的六王子耶律升。
侍从内心预测王子回去以后将吐血三升。
况且,先才有人来找沉容姑娘,王子怕错过她,还格外引开那些人往东走了,——王子简直害人害己。
絮絮看了眼挂满水珠子的阿勒真的胸膛,这时不知是心绪汹涌还是刚刚用力过猛,剧烈起伏着,那样的力量感,她看了一眼就不甚好意思继续瞧他,随意笑笑:“唔,先走了。”
几人便看着那姑娘一骑而去,耶律升忽然笑道:“多谢王子殿下,戎狄必有重谢。”
阿勒真咬了咬牙,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最后摆了摆手,站起来,跨上马,也领着人纷纷离去。
——
絮絮一路回到了烟澜载水,寒声迎上来,忙地问她:“娘娘怎么样,怎么才回来,娘娘可有受伤,可是因为下雨困住了?”
她眼圈通红,不出意外,大抵刚刚哭过。
絮絮柔声哄她:“都是下雨,便躲了会儿雨,没事的。
”
说是没事,但实际上却发生了太多事。寒声迎着她进去,说:“娘娘快沐浴更衣,奴婢都准备好了……”
她点了点头。回到这里以后,她方才在马场上那股子韧劲忽然就消失了,现下尤其惫懒,只想要泡个热水澡,然后歪到床上睡一觉。
还有些饿。
她一面跨进池子里,任由热水包裹住身子,一面淡声说:“寒声,我饿了,你去传膳吧,一会儿我们吃饭。”
寒声应下,抽抽搭搭问:“娘娘一定饿坏了。但娘娘先用些点心罢,皇上大抵还要一并来用晚膳。”
絮絮闻声,嗤笑了一下,“那饿死我算了。”
寒声一愣:“娘娘在说什么傻话,……娘娘您,怎么了……可是着了凉,呜呜……早说娘娘不应一人去,就算去,也该让奴婢跟着,如今,如今……”她说着就拿手贴她的额头,絮絮闭上眼,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寒声,我有些累了。”
寒声低声说:“娘娘,马场发生了什么事,娘娘同奴婢说说,有什么事,也别闷在心里呀。”
絮絮缓缓睁开眼,掬起一捧水打湿了脸颊,“唔,我……”
她该怎样说,她遇到不应该出现在行宫里的人,那人恰好是赵桃书。
“我倒是记起来你从前给我说的一桩事,……”她低笑,笑音这时也染了几分雨色低迷起来,寒声甚少看到娘娘这副失落的模样,但多半与皇上有关系。
她不再追问了,倘使让
娘娘说出来会难受,倒不如不说;絮絮却缓缓道,“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很好,未必是爱她,而可能只是愧疚?”
寒声惊讶了一番,结结巴巴说:“娘娘在说什么,怎么会,……”
她仰了仰头,靠在池壁上,勾出一笑:“没什么,当我胡说就好了。”
她故作恼怒道:“大概还是饿坏了,你还不去给你家娘娘传膳?”
寒声懦懦道:“娘娘等等皇上罢,若……若有什么,说清楚也好,娘娘或许误会了什么?总之,娘娘千万别自己胡思乱想。”
她生怕是外头有谁乱传些什么谣言,挑拨娘娘,那可万万不能够。
皇上和娘娘到行宫这段时日关系明显好了许多了,怎么能给有心人挑拨了,她楚楚可怜望着自家娘娘:“娘娘便听我这一回。”
絮絮轻轻说:“可我,我遇到了——瑾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