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倒酒,到顾清淮的时候,顾清淮虚虚一挡:“我还要开车。”
瓶口便越过他,对上钟意的杯子,赵雪青介绍:“那边的特产,酸甜口,尝尝。”
钟意低头喝了一口,眼睛光。
其实这顿饭吃得其实并不轻松,好在酒精麻痹。
钟意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变成一朵漫无目的漂浮的云。
她懒洋洋地抱着抱枕,靠在赵雪青肩上,脸颊已经因为酒精有了淡淡的粉色,很软也很热。
谢凛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当初我俩天天闹分手,分分合合,你俩从来不闹别扭,最后我俩结婚了,你们分了。”
谢凛和顾清淮是小,家住一个大院,高中同校不同班。
小时候爸妈都忙,夏阿姨就喜欢让顾清淮去叫他到家里吃饭。
顾清淮打小就惹眼,长那么一张脸,院儿里芳心暗许的小姑娘多到数不清。
他性格很淡,看起来像是跟谁都能说几句,但其实跟谁都不交心,最大的兴趣就是拆东西。
简单一点的,比如遥控器、遥控赛车、手电筒。
复杂一点的,比如旧手机、废弃电脑、游戏机……
拆开,再原样装回去。
拆东西的时候,他可以一整天闷在房间门不说一句话。
情窦初开的年纪,顾清淮没开,看起来应该是个泡过无数妹的渣男,其实感情一片空白。
就连男生凑在一起看片的时候,他从书里抬头看几眼,只会兴致缺缺地蹙起眉,是真的瞧不上。
很傲的一个人,有人卯足劲想要过他,也有人回家挑灯夜战还要谎称自己不学习、以此来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费力,还有那种张口闭口凡尔赛的学霸“这次又没考好才一百四”,他跟这些人都不一样。
他看的闲书比课本多,作业完成情况总是很让老师头疼,成绩并不总是每次第一,他说“分数够用就行”,让人很没脾气,数学最好,回回满分。
可是高中以后,意外看到顾清淮在写题,他问他是不是良心现,顾清淮头都没抬,卷子翻了个面,漫不经心地回一句:我总得做一遍试试,才能给我同桌讲。做一遍,钟意会在哪儿出错,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后来,顾清淮和钟意在一起了。
那么冷淡的顾清淮,有了放在心尖的姑娘。
明明长了一张渣男脸,却偏偏是个长情的
。
他听说顾清淮打了结婚报告,瞒着钟意。
见惯生死的排爆手,也会紧张成小男孩,问他,你说求婚钟意会答应吗?
他以为自己的小好事将近,打趣道,院里那些姑娘心得碎成什么样啊你这个祸害。
后来,他却等到顾清淮退伍,和钟意分手。
身为老友,接风洗尘。
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喝得酩酊大醉。
他说,你去找她,找她问清楚。
顾清淮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还是当初的混蛋样子:“这辈子那么长,我才不会只喜欢她一个。”
退伍之后没多久,顾清淮去市公安局特警支队报到,干的还是排爆。
他再也没有提起钟意。
有一次,他们约着晚上去打球。
顾清淮进球之后,下意识看向篮球场边。
篮球场边空荡荡,谢凛突然想起,那是以前钟意抱着他的衣服、等他的地方。
尘埃落定的此时此刻,那些一直以来不敢说的、不能说的,现在也被说出来。
赵雪青醉得不轻,以杂志卷成话筒,递到顾清淮和钟意中间门:“我能采访一下两位当事人,是谁提的分手吗?”
空气凝滞,钟意轻声开口:“是我。”
——顾清淮,我们分手吧。
——心里没我了?
——没了,我喜欢别人了。
酒精麻痹神经,情绪无限翻涌,冷静理智的表象不复存在,那些经年累月刻意压制的感情兜头而来,将她淹没。
顾清淮应该找一个像小太阳一样温暖明亮的女孩子,生在很幸福的家庭,被保护着长大,心思纯粹,鲜活明朗,从小没有吃过苦,对世界充满善意。
在目睹他一线排爆分分钟面对死无全尸可能的时候,她会亲吻他拥抱他告诉他自己害怕,而不是像她一样,冷汗湿了背脊,最后只会红着眼睛说一句“你混蛋”。
在他隐瞒这些年的所有、想要坦诚告诉她一切的时候,她会抱着他说辛苦,而不是像她一样,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