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小心机,但也是必要的小心机——要说粗心大意,竟然把侦探请到公司来就已经够粗心——但已经来到这里,也不能再回头。
“事到如今,不用再说明本公司的业务内容了吧?我们是为了搭起人与人之间的桥梁,提供各种人脉网络的中介业——当然也掌握了许多人的联络方式,甚至可说本公司最重要的业务,就是想办法弄到人们的联络方式。”
“原来如此。所谓的‘名册’,可以想作是将那些联络方式整理下来,类似通讯簿的东西吧?因为是重要的个人隐私,也是企业机密,所以不想让外人看到或碰到。是这样吗?”
如他所料,今日子小姐也似乎并不是真的看穿了一切,问了有点不着边际的问题——不,也可能是她故意这么说,借此观察他的反应。
要疑神疑鬼会没完没了——与其坐上勾心斗角的赌桌,干脆地亮出手中所有的牌还比较轻松。
没关系,反正到了明天,一切都会在忘却的彼岸。
“缘渊收在保险箱——藏在里头的东西,是以非法
手段取得的名册。而我得澄清一下,我是不知情的。”
他不太想讲会让人听来像是在推诿的说辞,然而这句话也并无虚假——结纳坂是真的不知情。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信赖的副社长的一直以来都用违法——不然也是钻法律漏洞的方式制作“名册”,而且还用来协助公司建立关系。
身为领导者,不知情本身就大有问题,结纳坂也不认为自己可以佯称毫无所知,撇清关系——若问这事是好是坏,明明白白就是一件“坏事”。
也因此,他在知道这个事实时相当震惊,并马上质问合伙人——然而,缘渊却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友人似乎完全没有做“坏事”的自觉——不仅如此,还一副认为这是为了让公司壮大的“好事”的样子。缘渊还主张之所以会染指非法行为、瞒着结纳坂到现在,全都是为了公司。
都是为了公司。
都是为了你着想。
友人说得振振有词,但结纳坂完全听不懂——无法解读他的意思。
缘渊的行为一旦公之于世,公司无疑会倒闭,而结纳坂也得跟着完蛋。他无论如何都想让缘渊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们的讨论始终没有交集。
鸡同鸭讲的程度非比寻常。
相较于认为光是持有那种名册就很危险,应该要马上处理掉的结纳坂,缘渊坚决不肯告诉他保险箱的密码。不仅如此,还继续筹划要如何取得更新的名册——因
为已经被结纳坂发现了,他也不再遮遮掩掩。甚至还堂而皇之到了几近挑衅的地步——别说不在乎这件事公之于世会有什么后果,或许缘渊根本认为纵使把公司搞垮个一两次,也可以重新来过。
若真是如此——彼此的价值观已然相差十万八千里。
不管使出什么手段,结纳坂都想保住在缘渊的协助之下成立的公司——为了掩饰违法,甚至不惜做下犯法的决定。
甚至决定要杀死好友。
……即便如此,自己还是想过要给缘渊机会的。在用钝器敲破他的头之前,结纳坂先说了句“这是最后一次”,又再问了他一次保险箱密码。
但缘渊只是笑笑,不予理会。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杀吧——还是宁死也要保住名册呢?
结果,结纳坂的心情终究未能传达给友人——传达到的只有杀意。
因为痛下杀手,总算是成功阻止副社长做出新的违法行为,至于保险箱里的名册——违法行为的证据——让结纳坂钻牛角尖钻到甚至觉得只能靠自己打坏保险箱,别无他法。
但缘渊留下了那个暗号。
死前留言。
会不会是缘渊临死前痛改前非,愿意告诉他密码了呢?
这是非常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可是因为那个暗号,让结纳坂满怀希望。
保险箱密码之类的信息,本来就不是可以直接写下来的,更何况就连缘渊也有自觉,以社会常识来判断,里头的名册
根本是违法物品。为了记住那二十五个数字,会想到将其化为暗号,也是极其自然。
至少比起垂死时才临时想出一个暗号的不自然要来得合理许多——之所以不直接写下数字,是因为临死之际的意识陷入混乱,还是想让不知情的人看了,也不会觉得这个信息有什么问题?这些只能靠想象了。
“我了解状况了。不过,我不会对缘渊先生的非法行为进行任何善恶的评价。我得说这与我无关——反正到了明天,我就会忘记。”
今日子小姐这么说。
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究竟只是装出一副基于专业、就事论事的样子,还是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呢?结纳坂无从得知。
“无从揣测”的第一印象如今已逐渐变成“难以捉摸”。
“确认事项到此为止。那么,接下来就从‘暗号到底是什么’开始,来为您陈述忘却侦探的推理吧。用最快的速度,绝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