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水砸在他的长枪上,被枪刃分作两半。接着,两滴,三滴,千万滴……
塞北从来没有这样大的雨,他弄巧成的灵力,被突如其来的旺盛水气压制了。
大雨滂沱,四下气息开始变得混沌,他开始感受不清。
这时他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不知哪来的乱箭”,那是安排恰好的天劫。
他没听清对面来将说了些什么,只听见震天的呼喝。
他积蓄所有的精力找寻对面的那股无名杀气,尽可能在它接近自己的时候应对躲避。
两军相向冲杀,萧洵安与敌几次来回交锋,顺手斩杀数名敌军。枪头红缨已经被雨水冲刷出腥红,甩在他的兜鍪上,面颊上。
“镇北王,阵前分心可不是好将领。”那个敌是一个叫哈苏的将军,身长九尺,健壮如牛,并且骁勇善战。
萧洵安转了个华而不实的枪花,言语里三分怠慢,“本王与你交手,用不着全神贯注。”
哈苏弯刀高举,大喝一声,“小儿狂妄!”全力扑杀来。
哈苏天生怪力,他的弯刀是旁人数倍之重。先前几次试试深浅,现下全力拼砍,却也震得萧洵安臂肘麻。
马下四方皆是敌军,朝乘风劈砍而来。萧洵安长枪一扫,来者横飞。
恰此时,哈苏飞身而起,竟朝萧洵安跃来。萧洵安挑枪应战,却不知杀机已来。
哈苏一击不成,上马近战。几番斡旋,萧洵安已经背朝敌军阵营。
来了!
当他察觉到的时候,他的枪卡在哈苏肘下,已没了回旋的余地。
“嗖——”
银白的光箭射穿哈苏厚重的甲胄,从萧洵安肩头蹿过。
视线追去,光箭前行,凌空劈破一支直朝他而来的白羽箭。
那令他不安的杀意,消散了。
他看向光箭飞来的方向。
那是单衣披的黎川,她手中还执着那柄银色的长弓。在被雨淋得漆黑的城墙之上,那一抹月白格外显眼。
她……救了他……
乌云之中电光闪烁,雷声彷如惊涛骇浪滚滚而来。
城楼上的黎川仿佛被自己射出的箭穿透了,瞬间失了灵魂般的,往后倾倒下去。
萧洵安眼看着她倒下去。
哈苏死了,但禹蚩军心未乱,而是疯了一般反扑萧洵安。
他握枪应对几招,再回头已经看不见黎川。
萧洵安使劲一夹马腹,乘风冲破敌军,往城门奔去。
主将退了,兵士也如潮水纷纷退去。
禹蚩军在呼喝声中追来,骑兵举起弯刀,在头顶打着提前庆贺的刀花,冲锋在前。
镇北王进入城门,王军蜂拥而至,可城门就像一个壶口,卡住了他们奔逃的脚步。
城门越来越挤,逃亡的度越来越慢。敌军的弯刀已然追来,再有几步就要划破王军退逃的背脊。
忽然,锋利坚实的铁蒺藜从泥土之中拔地而起,绊倒了冲锋在前的战马。
方才还四散奔逃的王军回身竖起铁盾,形成一道新的,更加坚固的可移动的城墙。长矛从盾缝中有节律地穿刺而出,刺破一切想要前来挑战的事物,朝着敌军碾压而去。
先前城楼上零星可怜的弓箭位,此时已经填的密不透风,箭雨瞬来。
敌军见势不妙,还想退逃。后路早已被提前埋伏的重甲盾兵截断,铁盾四合,将禹蚩军团团围住。
萧洵安奔上城楼,见到倒在地上的黎川。
还没有人顾得上去瞧她,她就那样孤零零躺在石板上,长弓早没了踪影。
萧洵安飞奔过去,抱起了她,脖颈手臂暧昧的痕迹犹在。
他大声喝来军医,将黎川抬下城墙。
他站在城楼上,俯瞰已有定论的战局,胸腔振鸣。
守城之战大捷!
来犯敌军几近全歼。
唯有一小队人马,以精锐铁骑冲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一辆战车溃逃出去。
那才是禹蚩军真正的主帅,这便能解释哈苏死了,禹蚩军未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