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屠子猛然按碎一张椅子,吓得那只狼妖毛直立,紧接着却只是鼻尖贴在女使脸前,喘着粗气,僵持一阵,伸手从她腰后摸出一条红鞭,拿到酒池中蘸了蘸,又拽起地上的年轻道士,挂在油灯钩子上,奋力抽打几下,随后趴到酒池边,一头扎了进去。
绯红女使一招手,惋惜道:“哎哟,我的酒……”
大厅右侧门中传出一声谈嗽,绯红女使立即低敛眉眼,悄悄香袖一挥,屏退黑袍侍从。
趴在酒池边狂饮的胖屠子冒出头来,撑地起身,收敛了腾腾的杀气,努着嘴冲着那扇门打招呼。
“剑师。”
一个身形高大的老头飘然而至,雪堆的白散满腰间,俨然一副出尘高士模样,而且进来后不急于开口,深吸了两口酒香,眼眸亮如金灯,神色也格外满足,“屠子,你想多收些手下为月尊效力这无可厚非,但倨傲无礼大放厥词是不对的。女使,你巧言晏笑滥伤无辜,也不太好,这违背了月尊本意。”
老头倒是一碗水端平。
绯红女使打了个哈欠,略带歉意道:“试问,玉堂城中男儿汉千千万,见我,谁人不是摧眉折腰?剑师,我是怕细作探子混入教中,这种手段就是给屠子提醒一声。地上这人,我挨着他时,他竟心脉平稳毫无反应!要么他不是个男人,要么他有法身定力,我这才起意怀疑教人弄瞎他的双眼。”
胖屠子叹道:“你都半老徐娘了,还自以为姿色不减当年么!从前你要这么说,我无话可讲,可如今我左思右想,都觉得你这女人的心思太能算计,剑师,你可别被她迷惑了!她就是存心想羞辱我。”
老头摆摆手道:“屠子,没事。人虽然瞎了,依然会交给你处置,眼是人的心苗,要带走治伤就赶紧带走,不想带走就放他出去,总之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咱们在这里共事这么久了,彼此都比较熟,不要为了几个外人伤和气,另外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
绯红女使将目光移向酒池边,与戚灵对视一眼,冷冷道:“屠子!这丫头真是个混进来的奸细,哎,罢了,权且算我顺水推舟还你个人情,卖个便宜将她交给你处置了。”
胖屠子正憋的无处撒气,此刻如获敕令,扑到戚灵跟前,一声怪吼猛然握住少女双臂,抡起来就抛向酒池。
池子纵横三丈三,深也有一丈,酒之浮力,远小于水,戚灵身子溅起一浪酒花后,根本来不及折腾便开始下沉。
这辈子都没有用酒洗过澡。
起初戚灵紧闭嘴巴,将手指贴住风府,却不断有酒钻进肚子,本能又朝上方伸直手臂,平日里滴酒不沾,今日一时喝了个够。不过她并没有在酒池里瞎折腾,虽然放任身子稍微沉下,可心神依旧清醒,然而沉至一半,便觉池底有些不对劲,冰寒彻骨,应该铺满了冰块,此刻酒池外,胖屠子魁梧身影彻底不见,耳中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大音希声。
手足冰凉,也有些抽筋,竭力之余,触摸风府。
一张埋藏在体内的护身符咒,瞬间被牵动。
咕。
符咒蕴藏的一团热气,瞬间充盈戚灵全身,紧接着形如浑圆虚境,笼罩在外,浮出一股强大升力,裹挟着身子涌出酒池。
一阵热腾白烟冲破酒液,转瞬散逸在四周。
胖屠子和剑师正犹豫如何处置那个年轻道士,转头望去,见到池中冒起一个大泡,二人皆是一怔。
“啊,呼——”
戚灵浮出酒面,猛然吸了一口气!然而伴随白烟消逝,身子开始再次下沉。
不过一缕出水白烟,落在剑师老头眼中,如一道问剑锋芒,老头双眉紧皱,声音萦绕在酒池之上:
“履道坦坦,幽人贞吉,天泽履!”
已然无力挣扎的戚灵被人一把拎出酒池,目光所及,瞥见剑师老头脚踩酒池波澜,如履平地,鞋袜也不湿。
“快!给她催吐,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