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袁青笑着朝还黑着脸的季风走了两步凑到他的跟前,“唉?我说,你到底在人家沙发上干什么了?还留下了污渍,还把衣服都落下了?”
季风扶住额头,“你别那么歪好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子予气呼呼地回到家里,下定了决心要找人把沙发给季风搬到他们公司去。可上网查了两个搬运的电话,打过去一问,从他家到季风公司,最少要二百。
摸摸口袋里仅剩的四百多块钱,于子予冷静了一下,又决定把沙发卖到二手货市场,然后再把钱给季风。可转念一想:不行,拉去市场也得找人搬运。
最后一狠心,他给收废品的打了个电话。
等着人来的时候他在心里盘算:这么新的沙发,怎么也能卖个上千,到时候一定要把钱甩在季风脸上才能解恨。
收废品的来了,是个满脸猥琐的中年大叔。
于子予给他看了沙发,他眼睛一亮,然后做痛心状一咬牙一瞪眼,“一百!”
“什么?!”于子予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百。”
“大叔,您好好看看,这是新的!我这儿收货单上还有日期呢!”
猥琐大叔撇撇嘴,“那你怎么不自己拿去卖?找人搬还得二三百呢吧?我这儿免费给你搬了,还给你钱,一百不少了!”
“可……这是名牌儿,这牌子的沙发最少也一万多呢,就算是打半折也得五六千,您怎么能一百呢?!”
猥琐大叔翻翻白眼儿,“我不管你多钱买的,到我这儿就当废品收,铁架子再加布垫子,就这个价儿。”
于子予气结,他再恨季风也没傻到一百块钱就把几千上万的沙发卖了的份儿。想想算了:大概是跟着沙发有缘,它注定就他妈的属于我!
“那这个呢?”于子予又指旧沙发。
猥琐大叔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子,“二十。”
“多少?!”
“二十。”
于子予叹了口气,听过刚才的一百,现在他说二十似乎也很正常了。头疼的要命,他已经不想再跟季风治气,只想赶紧把屋里弄清爽了再说。
“二十就二十,你赶紧把它弄走吧。”
猥琐大叔身材矮小,可是力大无穷。转眼间他一个人把虽然只有两个座儿,可还是很巨大的旧沙发搬到了楼道里。
回来给于子予拿钱的时候,他的小三角儿眼又恋恋不舍地瞄了下那套新沙发,然后要被人割肉般地啧了一声,“给你一百五!把那套沙发给我!”
咣当!于子予忍无可忍关上了房门。
一周之后,季风收到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寄件人一栏上是很丑的三个字──于子予。
季风看了那包裹一会儿,又拿起来在耳边晃晃:不会是炸弹吧?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收废品的猥琐大叔是有生活原形的,说的话也基本都是原话。不久前换新沙发,我把旧的卖了废品,好说歹说猥琐大叔才给了我二十,好好的一套沙发啊!妈的当时老子心都流血了。我还嘴欠地问了句新的他多少钱收,那大叔就说一百。泪目……
另外那个有关小流氓的年龄,不是空穴来风随便编的。
荧光印章
拆开包裹,季风有些傻眼,小流氓寄给他的──是个戳儿。
确切地说是荧光戳儿,酒吧用印章一枚。
拿起印章,季风很是费解:他给我这个做什么?让我去酒吧?继续跟我讨论沙发的事?可进他唱歌的那家酒吧也不用盖戳儿啊!
又往纸盒里看了看,季风又发现些纸。把纸拿出来,居然是几张便签。
大尾巴狼:
你的沙发我实在是没法处理,所以只好勉为其难收了。不过我于子予从不无故受人钱财或贵重物品。把你带回家是为了不想给我朋友的酒吧添麻烦,跟你没半毛钱关系,所以其实你根本不用感谢我。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荧光章是看我们乐队演出用的。
我们每个月在霄云路的酒吧演出一到两次,门票一人五十,就是把戳儿盖在手上,方便进出。普通门票是普通章,只限当晚演出。给你这个是章,只要有我们乐队参加的演出你都可以自己盖了戳儿去看,没有限制。你也可以带朋友去,不过有这个戳儿每场也是最多只能进三人,就是说你最多可以带两个朋友。
沙发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想折成门票看演出的话,你想看看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当然,你这种高雅人士可能对地下演出不敢兴趣,不行你也可以把印章当人情送人。不过我想你认识的人里恐怕也没几个有兴趣的,所以你还可以干脆把它扔了。但不管怎样,我的意思到了,去不去随你。
对了,我们最近一场演出在霄云路123酒吧,时间是本周六晚八点开始。
于子予
因为最后一张便签的地方不够用了,“于子予”三个字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好像马上就要从纸上掉下去了。
季风把三张便签纸倒来倒去反复看了几遍,心里好不郁闷:他就不能好好地用张a4纸写吗?还“勉为其难”收了?跟我“没办毛钱关系”?看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沙发七千多买的,就算你每个月两场,我场场带两个人去看也得三年,三年内你们乐队还能不解散,我季风跟你姓于!
周六下午。
季风早早回了家,走进衣帽间,他一手叉腰一手夹着根烟开始头疼:这都七八年没去过酒吧看地下乐队演出了,现在的小孩儿都穿什么呢?
当年季风参加这种活动的时候,去看演出的人玩儿的大都是脏范儿狠范儿,要么鸡冠头马丁靴、满脸满身的钉儿,要么破破烂烂赛过街边要饭的。可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忙,再加上年纪渐渐增长心态也有了变化,季风每晚出入的地方早变成了各种会馆俱乐部,即使偶尔去酒吧也是办了会员卡随时能买到几千上万洋酒的那几家,而且去了就是跟客户一头扎到包房里,哪有什么心思看谁演出听谁唱歌。那天能进到小流氓唱歌的酒吧,纯属是被堵车和那三个人尿急闹的。
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翻出一堆衣服丢在地上,季风最后决定走低调路线:白t恤,牛仔裤,白球鞋。可鞋太白了,季风把它们穿到脚上互相踩了几下。没想到鞋底也很干净,没什么效果,他准备一会儿出去走一走再踩。
又照了半天镜子,季风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对,仔细看看,原来是头发。重新洗了遍头,吹干,再让刘海自然地垂下来遮住额头。季风终于满意了。
这哪里是三十多岁的人,明明就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嘛!季风很得意地想。
可衣服弄好了,来到车库季风又头疼了:开哪辆车呢?轿跑肯定不行了。商务车也不行啊。再看看陆虎,好像又太张扬了。怎么办呢?
季风点着根烟:打车?不行,这别墅区很大,走到路边有点儿远,太热了。让门口保安叫辆出租车进来?也不行,这附近都是别墅小区,出租车比较少,等车要半天。打个电话让小宋儿开公司的车来接?还是不行,不能让公司的人知道我跑去看小流氓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