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缵通知李直平和胡远明中队连夜进山,他要把四个中队的游击队员集中起来整顿纪律,一时,直溪河成了一座“空城”。
一中队和二中队队员纷纷带上行李上路,有的战士已经背上行李,有的战士还在收拾屋子。张缵带着李直平和胡远明巡视队员们的驻地,一看见没打扫干净的民房,张缵就把走远的队员叫回来。
张缵指着划了几个大字的民房,严肃地问:“你家的房子,也是这样打扫的吗?”
队员红了脸,讪讪地不知所措。
李直平呵斥道:“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打扫!”
张缵对李直平和胡远明说:“你们去看看,要给我一间民房一间民房地检查。我们要是连卫生都打扫不干净,今后,还指望谁热情地留我们过夜?”
安乐沟的大操场上,张缵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神情严肃地说:“弟兄们,今天,猴娃为我们敲响了警钟。我想问一下,队伍中哪些人当过土匪?当过土匪的请举手。”
张缵一看,举起来的手有好几十只。
“我知道,即使在土匪队伍干,许多人也是迫于无奈。大家都知道,土匪的许多习惯都不好。坑蒙拐骗、玩女人、抽大烟,这些现象,匪窝里太多了,至于杀人越货,更是司空见惯。”张缵顿了一下,接着说,“可是,我们不是土匪的队伍,大家很清楚,平时,谁给我们通报敌情,谁给我们提供粮草?”
游击队员齐声回答:“老百姓!”
“对呀,老百姓!”张缵说,“是直溪河的老百姓,是玖华乡的老百姓。我再问大家,直溪河、玖华乡的老百姓为什么帮我们?”
游击队员回答:“因为我们打鬼子!”
“对,”张缵赞赏地点点头,“因为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我们不但打鬼子,还打土匪,打恶霸。我们打鬼子,打土匪,打恶霸,老百姓才能过上安稳日子。可是没想到,我们的游击队战士,不,游击队干部,居然欺压老百姓,睡人家的女人,成什么体统,这跟土匪还有什么两样?”
队伍里议论纷纷。
张缵说:“四年前,我拉起队伍时就跟大家约法三章,我们只打鬼子汉奸,只打土匪恶霸,不欺负百姓。四年后,我回到玖华乡再次拉队伍,又跟大家重申过规矩,没想到,还是有人听不进去。大家想想看,我们打的哪一次胜仗没有得到老百姓支持?没有老百姓的支持,我们怎么能取得辉煌的胜利?”
队伍里有人带头喊口号:“爱护老百姓,天天打胜仗!”
洪亮的口号声在队伍里响起:“爱护老百姓,天天打胜仗!”
“今天,我还要给大家加上一条纪律……”
队伍里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张缵等骚动平静下来之后才说:“这条纪律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队伍里异常安静:“我们打鬼子,如果没有严明的纪律,上下政令不畅通,这仗还怎么打?所以我强调,游击队所有干部战士,必须闻风而动,令行禁止。当干部的,如果管不好手下的战士,我们就请他滚蛋,我恳请战士们监督干部,也请大家监督我!”
有人带头拍起巴掌,顷刻间,掌声像地下涌出来的泉水,迅速蔓延到全场。
张缵处决猴娃的消息很快传遍玖华乡,传遍福宁寺,人们都知道,张缵游击队纪律严明,作战英勇,一时间,分江北部几支土匪武装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下乡打秋风时都小心翼翼的,紧张得不得了,生怕遇到张缵游击队。这一来,张缵游击队的活动区域立刻扩大了许多,他也能抽出时间和精力,专门研究攻打鬼子和汉奸。
竹下盘踞在福宁镇,是张缵的一块心病,这个竹下,自恃是平野司令官的心腹,平素很瞧不起梯野金太郎,他住在福宁镇,一直深藏不露,把士兵关在兵营里,成天操练战术,自己在办公桌上放一本《孙子兵法》,一有空就翻翻,一有空就翻翻,自以为深谙兵法,颇有些自负。他对平野司令官说:“我要么不战,一出战,定要战胜张缵游击队。”
竹下的狂妄自负,早就传到张缵耳朵里。张缵跟几个中队长说:“决不能让竹下如此嚣张,得找机会碰碰他。”
李直平说:“我知道,以前张队没动手,是因为我们周边的土匪太猖狂,腾不出手来。”
胡远明把衣袖往上捋了捋:“现而今,我们还怕什么,李仲阶的嚣张气焰被我们打下去了,胡梅三的主力被消灭了,你还不去教训竹下小鬼子?”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张缵带着李直平和胡远明潜进福宁镇,在玛瑙河边那栋二层小楼里堵住甘小猴。张缵等人先爬上二层小楼后面的大树,然后抓住一根粗大的树枝荡进小楼窗户里,把正在跟吴幺姐缠绵的甘小猴吓得直哆嗦。
张缵对甘小猴说:“别害怕,我不是来取你性命的。”张缵用手枪把床边的衣服一件件挑给甘小猴,“赶快穿衣服,到会客室来,我们有话问你。”
甘小猴胡乱穿上衣服,跑到会客室,战战兢兢地对张缵说:“张爷,自从那一回,我……我就……一直没做过……坏事……”
张缵说:“你敢说一点坏事都没做?”
甘小猴哭丧着脸
说:“张爷,俩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侦缉队长,端着皇军——不,日本鬼子的饭碗,哪能一点坏事都不跟着做呢?不过……凭良心说,自从那次俩教训之后,我从来没主动做坏事。”
“嗯,这点我清楚。”张缵说,“你要是主动做坏事,想想看,你的命,还在身上吗?”
甘小猴点点头:“那是,那是。”
“好,现在,我跟你说正事。”张缵令甘小猴坐在一张椅子上,“我问你,你这个侦缉队长,是不是经常进鬼子的兵营?”